待那人走远，颜如意才走上前去，安抚暴怒的颜老爹，“阿爹，什么事值得如此生气？三叔跟你说了什么？”刚惹得颜山发怒的便是三当家李乾。 颜山见到女儿，想说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但看女儿那副平静却又很可靠的样子，不觉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他们兄弟四人皆是前朝末年被逼上山落草为寇的，黑云寨初建之时，遵循的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不要欺辱百姓。那时几兄弟皆赞同此意，虽是山匪，但也算有些侠义之心。当时战乱频起，百姓流离失所，投靠山寨的愈来愈多。 黑云寨渐渐势大，虽不能与堰州其他诸如黑风寨、黑虎寨之类相比，但也算人数可观，只靠劫富济贫以及在附近山林种点粮食，如此生活方面就吃紧了些。且人多便也开始不好管束，于是有人就开始不管山下路过何人皆劫，甚至杀人夺财之事也偶有发生。 颜山知道之后也严惩了一番，可随着山寨生活水准下降，兄弟四人渐渐理念不合，有了离心。甚至有人与官府有了勾当，专为奸邪做些阴暗之事。颜山虽痛心，却管束不下来。当时是乱世，如此行事倒还未给山寨带来多少风险，可如今新朝初立，待皇帝腾出手来，只怕山寨众人是斩刀在旁，命悬一线。 刚便是李乾来说收到消息最近会有人运近百石官盐路过，他们打算联合其他山寨前去大干一笔。颜山不同意他们惹到官府，便与他争吵了几句。 颜如意皱眉思索，这么多官盐，一看就是官府的陷阱，引出附近山匪来好一网打尽，但看谁更贪婪谁就遭殃。 她看着颜山肃然道：“阿爹，你所想的不无道理。如今朝廷怕已集解人手来此剿匪，你有没有想过带领众人归顺朝廷？” 颜山叹了口气，“如何没有想过，可惜如今听从我的怕只是小半，大多人都跟随你二叔三叔去了。”说到这里，整个人都黯淡了几分，“即使如今已离心，但都曾是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怎能弃他们而去呢？” “不说这些了，阿爹平日里情绪还是平和些为好，王大夫提到你身体有些隐患。”劝服山寨众人归顺之事，只能从长计议。 颜山对着颜如意哼道：“如今山寨大多事务我早已看开，若你不来气我，我性子可好得很！” 她只得顺着道：“是是是，阿爹最英明和善，都怪我这个不孝女。所以今日我特意向你赔罪，亲自煎药给你喝可好？”她举起手中的药笑道。她如今不放心旁人，只得亲自煎药。 颜山又是一番骂骂咧咧，不过见女儿如此关心他，却是咧着嘴角的。 煎完药她还在颜山房间搜寻了一番，查看对方究竟是如何下的毒，可惜毫无所获，应该是从他每日饮食中下的，颜山向来对兄弟毫无戒心。看来，得从李乾身上下手，不过眼下不是探查的好时机。 裴策在此不会停留太久，当他摸清山寨情况，很快便会集解人手来荡平此地。她得尽快说服众人归顺朝廷。她唤来游文游武姐弟两人，给他们每人派发了个任务。“你们二人分别私下去问询五十个人，如果是朝廷招安，他们愿不愿归顺，以及不愿的原因。记住，要私下问，当作闲聊一般。” 游文游武虽疑惑，但也领命走了。 她打算先做个问卷调查，分析一下如今山寨众人心态。山寨里加上老弱妇孺估计也就一千余人。想要劝服大伙儿，只要对症下药，应该不算难。 晚间，她拉颜山过来与他们一起用饭。 而看着自家女儿殷勤服侍裴玄墨那小白脸，颜山自然又在那里哼个不停。颜如意不管他，毕竟得先跟裴策打好关系为重。 饭后游文游武便将他们调查的结果报了上来。 夜色沉沉，裴策洗漱回来，见到颜如意仍在桌前写着什么，不禁暗暗称奇，此女还是个有文化的山匪。不过他瞥了一眼那纸上的毛笔字，皱了皱眉，他五岁的侄女写得也比她的好看得多。 颜如意是在分析调查的结果。这一百人当中，不同意归顺的占了几乎七成。有的认为被朝廷管束着不自在，有的怕曾做过山贼有仇家寻来，而其中六成怕归顺后无长处不能谋生。 所以，如果能够解决归顺后如何谋生的问题，便能劝服大半。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她得尽快建立一个学堂，进行一些短期的职业培训。主要是时间紧迫，没办法慢慢教授了。 于是她列出一些她能想到的培训科目和课程，诸如种植、养殖、医药、手艺、算术之类，又列了山寨中能够教授这些课程的人名，并制定了培养方案、开课计划和课程表……林林总总。 待做好各项计划，她搁下笔伸了个懒腰，居然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而裴策早已睡了。 她洗漱完疲累地爬到榻上，很快便沉入了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