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可能很快就会厌倦,也可能会上瘾。 她长不大,几乎不像是人,等宿傩注意到,已过于了好些岁月。 有一日,他问里梅如今是何年,里梅回了他,宿傩才发现,那些他以为刚发生的事,已是很久以前了。 “看,这个!”她就在这时跑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泡了什么的瓶子。 宿傩撑着脸看她,几乎带着睡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停顿时,他朝她勾了勾手指,她看向他来。 一时的兴起,时常有这般时候。不过,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 宿傩拖长了声音:“吃吗?” 她望着他,立刻将手里的宝贝放到一边:“当然啊。” 宿傩直接将手伸了过去,无需她走来。 “谢谢。”女孩笑着抱住他的手,低下了脑袋。 疼。 很疼。 和争斗时的疼痛不一样,和受伤时的疼不一样。 那些时候,他心中只想着胜利,顶多抱怨两句,有更多东西将他吸引。如今的疼,不仅叫他意外,而且不知为何,他被迫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这一件事上,更是刺激着他,要他发出咆哮。 宿傩立刻察觉不对,挥出了手臂,但从前那个弱不经风的医师,在今日却紧紧抓住他的手,哪怕在他的血掉落在地面时,也不肯松开。 她咬破的不只是一点,她那小小的牙齿,好似直接触碰到了宿傩最深处的部分。 他的拳头都被挡住,无法将她接近。 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意料之外,无比畅快。 宿傩知道,这是他找到了对手时的心情。 到她终于离开时,周围几乎成为了废墟,只有几根柱子,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屋顶。 她轻巧地落在了屋檐上,可她的身形却不再是原先的模样。 小小的衣服碎片往下飘落,浓密的浅发和植物般生长,长到覆盖了她的身体,在曲线上落下阴影,落在她的脚边,拖曳在身后。 她天真烂漫的神情依旧未变,但那是一位成年女性的脸庞,微笑着端详着宿傩,想要从他脸上窥见失态。 他确实有一瞬露出过惊诧,此刻已收敛下去,狰狞的目光与笑意漫开的野蛮笑容,还是停留在了他那众人甚至连直视都不敢的面容上。 “你隐藏得真深。”他开口道。 “谢谢,”她扬起手臂,“这个时代终于要结束了。” 话音能落下,两面宿傩却无法收住力量了。 他即刻抽手,但为时已晚。 他留在她身上的豁口,是他掉以轻心的证明,证明了他竟被咒术师利用了的愚蠢,证明了他有一个瞬间,深深地在意过这个连真名都没告诉过他的人。 他甚至没想过要问,因为她好像不会消失,就和小狗一样跑来跑去,喋喋不休地谈论她的研究。 他从来都凭借自己心意做事,她也一样。 他想着他随时都能将她杀死,因而留下了她,她想着却是要如何被他所杀,才留在了他的身旁。 她的术式早已通过唾液,一次又一次地埋入了他的身体,他浑然不觉,如今也只有被封印的份。 他憎恨吗?是的。 他想复仇吗?不是。 他的封印,也是她的死。 二者已化为一体,她要用反转术式救她自己,也就必然让他存活。 好一个咒术师,好一个人类,好一个孩子,好一个女人。 千年之后,两面宿傩还记得他被封印的那一刻,但他不对任何人提及,因而也没人知晓是谁做到的。 不过是有一天,他被发现沉睡在一处,再也没有醒来。 人们将他的手指切断,散落了去。 在这个时代,依旧充满了女人和小孩,人类与咒术师,但再也找不到他想见的人了。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他和她,总有一天能够再见,在另一个世界。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