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征求任何人的同意,只按了下我的肩膀,让我和他一起去了隔壁。没有手机的年代,金敲了下座机的听筒,问我:“你想做什么?” “……” “按照这边的规定,他应该向你道歉,拘留三天,赔偿你一笔款项。至于学校那边会不会开出他,是另一回事。”金同转动玩具一样,拨弄着拨号盘:“但是啊,那家伙的老爸派来的律师不是什么好人,可见他家也就那样,我不认为他会真诚地对你道歉,不如就一次性解决吧。” 我听不懂金在说什么,要怎么解决。 “会影响到爸爸吗?”我问。 考古是需要资金的,我听到律师提到男生父亲的公司,是个熟悉的名字,他父亲经营的公司还曾赞助过爸爸的研究。 “你真是……”金挑起眉头盯着我看,又叹了口气:“算了,晚点再和你说。” 他打了两个电话,一个一分钟就说完了,几乎和另一个吵起来。放下话筒后,金也没法算走,他坐在我侧边的椅子上,手搭着玻璃桌,翘起了一条腿。 “这件事可以不和爸爸说吗?”我问。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他的手指一下伸到我的鼻前,在我要后退时定住,“你实在太听话,这点让我很不爽。” “……” “知道教授有无伤大雅的缺点,还包容他,尊敬他,让人想感叹‘啊,这就是亲情啊’,但是啊也不用处处为他考虑吧。他可是一个人把你带大的了不起的成年人!我是不知道要怎么带小孩啦,之前看到朋友给拉了一裤子的婴儿换尿布,那个味道熏到不行,比香香鼠的屎还要臭,当时我就觉得要做合格的家长真是不容易啊。能把一你带大的教授,绝不是你以为的除了工作什么都不会的家伙。而你,完全可以做个小孩就行了,生气的时候大叫,伤心的时候哭泣,喜欢和讨厌直接说出来,想要教授和你多呆一下,早点回家,不要老和那个叫‘金’的讨厌家伙讨论一些对你一点用处都没有问题也直接说出来嘛。现在——”他的手指还停在我的鼻尖前,“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哭,又差点儿笑出来,原来他早就看了出来,他什么都知道。 在沉默后,我问道:“……香香鼠是什么?” “这个世界上目前被观察到的拉屎最臭的哺乳类动物。” “可是它叫香香鼠。” “难道你觉得臭臭鼠更好听?我和你说,取名是很重要的,叫香香鼠听上去就像宠物,如果叫臭臭鼠,一听就会想捏住鼻子。” 他捏住了我的鼻子,我没能躲开,但突然冒出了一个鼻涕泡,他松了手后,竟要把它抹回我的脸上。我立刻起身躲开,他高高举着手朝我冲来,我发出尖叫,在房间里躲避。我和他玩起了你追我跑的游戏,好似所有烦恼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有人敲房间的门,我们才停下。治安人员走进来,请我们回到隔壁的房间,称呼我们为“金先生”和“尤利娅小姐”。男生的父亲来了,看到我们,抬手给了男生两个耳光,然后压着他的脑袋,和他一起对我道歉,不过他的父亲一直在看金。 离开电影院不到半个小时,时间却像是过去了很久,黑暗中的一切根本是上个世纪的事了。男生的父亲说着他公司的窘境,我看到男生掉在地上的眼泪,心软了。 “调查的事轮不到我插手,你交了足够多的税,这边的政府也会安排好你公司没涉事的员工。记住这个教训吧,你们都是。”金看了眼众人,揽过我的肩膀,稍稍用力:“走吧,尤利娅。” 我和金走在马路上,时间在午后,电影还没散场,金说“回去看也可以,就不用浪费票了”,被我狠狠瞪了一眼。 男生被学校开除,他父亲的公司由于涉嫌危害社会的违法活动,被冻结了财产。我不知道的是。在世界上的某个地区,赏金猎人也开始行动起来。 事情解决了,我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金带我在外面吃的饭,他和这家披萨店的老板是好友的样子,老板问他“这就是你的妹妹”,金笑着说“才不是,我妹现在估计还在努力拿小学毕业证吧”。 我狂吃着披萨,听他们聊天。披萨很好吃。我在这座城市生活得更久,我认识金的时间也更加,但我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 我甚至不知道金为什么会出现在电影院里。显然他是一个人去的,而爸爸昨天晚上出门,要过段几天才能回来。 “这次不是去挖掘,是去参加学会。”金说:“我对教授们之间的商业吹捧没兴趣,而且之前我和几个老古板吵过架,可不想把他们气到升天。” “但学会也很重要吧,可以认识感兴趣的人。” “话是这么说,也可能会聊到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