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今日与昨日不同,昨天她悠闲自在,脚步轻快,今天脚下生风的同时又如履薄冰。她在展厅绕了一圈都未见到库洛洛·鲁西鲁后就已确定他在挂了花色时期的墙壁前,然而她转过那面墙,并未发现人影。脚步减慢,犹豫了一瞬,看向可能引起她不适的画,结果可想而知。虽说一切都在意识内,她能够掌控自己的思想,心脏跳动的力度和频率则让她像是要灵魂出窍,有一股力量把21克的物质拉到喉间。不会是哮喘吧?家族没有遗传。不过比昨天好一些(不是错觉),她做好了心理准备。 玖坐到离墙壁有一段距离的沙发上,双腿呈大字型弯曲,双手合十放在膝盖上,头低着,匀缓呼吸。 “玖。”库洛洛·鲁西鲁忽然就坐到她旁边,“真巧。” 玖有些艰难地侧头看他,双眉紧蹙,“昨天吉叔送你回去后他去哪里了?” “去哪里?当然是回家。” “今天他没来接我,联系不上。”“比起问我,你应该去他家找他。” “说得对。这是你第三次来看看画展了。”“你是第二次,有什么不可以,每次都能发现新的东西。” “然而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舒服,难不成我是R氏的转世吗?”她以打趣地口吻说,弯起眼睛,脸上扯出一个微笑,错过了库洛洛眼神的变化——像是站在黑暗中,要使所望之物带入黑暗中的注视。 “你想知道——?” 吉他声在玖的口袋里响起,她才想起自己忘记调成振动,还好周围没有观客。拿出手机,她惊讶地看着屏幕上的三位数字,一个耳熟能详却从未有可能打来的电话。是不是诈骗号码?她略有怀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向一旁的休息室接起。 “您好,请问是墨玖,墨小姐吗?” “是的。请问您是?” 对方将那方的情况详尽告知,她一脸惊愕地听完,只回了一句二十分钟后到。放下电话她退后几步,伸手摸到休息室的墙壁,靠了上去。背部的力量压在墙面,成了她唯一的支撑的点。不能坐下,一坐下就站不起来,不能哭,一哭就失去冷静。 足足缓了五分钟,到库洛洛走进休息室找她,她说,“陪我去一趟医院,好不好。”顿了一会儿又说,“如果我在路上昏倒了,不要叫醒我。” 库洛洛点头,“好。”他说。 眼前世界天旋地转,她又把头向后靠到墙壁上好一会儿,伸手拉住库洛洛的衣服袖子(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走吧。” 老师的电话在地铁上打过来,她三言两句解释完放下电话,表情变得前所未有地严肃,又脆弱到几乎一碰就会碎开。恐怕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不,已经发生了,我必须冷静地面对,她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天塌下来自己都不能倒下。其他一切都无所谓,目前只专注这一件,把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提到最大,想想最坏的结果,啊,已经被告知了。要怎样才能接受?在看到之前不会知道。 库洛洛·鲁西鲁通过窗户看玖的沉默,盯了一路也没看出任何变化。下车后她始终拽着他的袖子,只抓衣角,力度极重,坐上电梯至十四楼,在电梯开门时,闻到消毒水和哭泣声的悲伤味道后立即放开了。脚步比之前加快,有羽毛托着似的,每跨一步又都沉重地能踏出一个坑洞。没几步就看到穿警服的人。 “你好,我姓张。” “我是墨玖,这是我的同学,”她面无表情地说,“我们正好碰到。” “让你同学在外面等一下,我们先进去吧。” “好。”玖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嘴,警官疑惑地看着她。“我……”她刚说出一个字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半个月时间既快又慢,她住在学校旁的三居室中,生活一如往常,心里则平静到非日常。老师知道她的情况,问她是否需要休假,远在大洋对岸的亲戚回来了大半,听暖心的,私下说的也被听到,玖只对他们笑笑,锋利地像把刀,矗立在高地,警惕一切靠近者。结果她对一个根本没认识多久的男生推心置腹,说了一切能说的,对方是完美的倾听者,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在半年中她还完成了所有申请所需材料,参加必须的考试,成绩陆陆续续出来,超常发挥,冷酷无情的优秀分数,认识的人不断夸奖。她依旧笑听。也未想过挽回,好像是顺理成章地接受命运的力量,可以骗自己早已知道会发生什么,很久以前,从思想独立起就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但又怎么可能呢? “你为什么愿意听我说话?”她终于变得歇斯底里,用语言伤害她真心相待的人。 “就算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你不用改变,我也不会因为你的想法改变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