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凤仙面无表情地走在这颗名为弗林的星球上,身后跟着又一次通过生存考验的同族。 紧接着地球诞生在宇宙的弗林星很小,小到只需半日就能绕完一圈。星球原被森林和海洋覆盖,住在这里的种族以天为盖、以地为舆,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只是现在他们所见之处已是荒无人烟的景色,鲜血渗透进赤地千里的星球,弥漫的硝烟还未散去,是刚结束了一场战斗的痕迹。手中的大伞此刻意外地沉重,大概是这场战争使一个稀有的种族全灭,不由想到夜兔一族的延续问题,但弱肉强食依旧是不变的真理。 凤仙走上春雨的飞船,一阵风刮过,他敏锐地感应到是刀刃划过空气。举起伞一扫,顺手打掉了武器,一个精疲力尽的部下却于此刻倒地抽搐,没法分享胜利的果实,风仙有些愤怒,因为眼前与他同族的弱者,但更多的是欣喜。 身体中熄灭的火种刹那间点燃,对血的渴望化作伞尖的子弹,那身影勉强闪躲,脚步定住,于是凤仙看清此人的模样。 在风的驱使下,长到可以为衣披身的黑发狂舞,手脚上都栓着铁链。来人双手持约四英尺的刀,那长刀很旧了,表面锈迹斑斑,刀柄上缠绕着的一圈圈绷带也度过了漫长岁月已经不见最初的雪白而成为灰烬之色。 “汝为何人?”凤仙问道,这女鬼样的头上没有弗林星人特有的角,手臂上也没有鳞片。 “感谢你杀了弗林星的所有人,不过你也是将死的其中一个。”女鬼说话一字一顿,好像在琢磨发音方式。 “我对你这稍稍一捏就会死去的小女童没兴趣,”凤仙冷哼一声,“若你想要一个人呆在这里我不介意。” 他转身走进船舱。那人影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像是长时间没有行走,步伐和一只兔子站立着走路差不多。 前些日子,凤仙在地球上见到过类似的眼神,那大胆的女孩是人口贩卖的商品,却可怜他为何在晴朗的天气撑伞,不能眺望这样美丽的天空。 他有点儿兴趣找到一个替代品,可时间即将证明原装和替代是有很大差别的。 在大吃一顿后,女童开始说话,她说自己名为长安,在弗林星上生活了两年,如今七岁。 凤仙对她闭口不谈的过去没兴趣,她不过是自己的实验品。他令人打制了一把与她眼睛相同的湛蓝的伞给长安,用银铃环换了手脚上的链子,长安从此作为夜兔一族受教于凤仙。 对于加之于她身上的繁重功课,长安毫无怨言,她不与凤仙外的人说过话,但一张口就毫不留情,一定要呛得对方无话可说才罢休。 “你用语言就足以杀人。”凤仙说。 长安笑着回:“多谢父亲夸奖。” 凤仙愣了一下,皱起眉头:“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你这小妮子,心眼多到看不出来。” 长安看着凤仙的双眼,慢慢说:“若我不多几个心眼哪天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都不知道。” 自此她就叫凤仙为父亲,凤仙也待她如自己的养女。 虽说毒舌,长安却从来没有习到“撒谎和吃白饭一样”的技能,她尝试过可屡试屡败。于是她转而走向“只说真话,不说假话,假发都不说,真话不全说”的道路。 她就这样跟在凤仙身旁看着他“夜王”的名号越来越响亮,看着他创立了宇宙海盗组织春雨第七师团,看着在春雨的足迹逐渐遍布宇宙的时候第七师团也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春雨精锐部队。 她同样也看遍了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听过九曲回肠、油煎火燎。 长安对战场失去了兴趣,如今血光四溅她也能不眨一眼,杯酒言欢。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哀叹这些可怜人,愿他们下辈子好好安生。 凤仙见长安对着死亡面无表情的脸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他本来不打算把长安培养成这样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偏离了自己的预期方向。 吉原名为日轮的女娃就和点燃的火种一样逐渐登上花魁的宝座,而作为对比试验的长安则越来越沉默寡言,别人不与她搭话她绝不说一个字,回答别人的话能用一个字绝不用两个字。就和暗夜一样,看不见她的未来。 2 长安十五岁时,凤仙又收了一个徒弟,这回是血统纯正的夜兔族:橘发蓝眼的少年,蓄著长辫,头上立着一根呆毛。 少年是“宇宙第一赏金猎人”星海坊主的儿子,为了贯彻夜兔古老的“弑亲”习俗而偷袭父亲,扯掉父亲左手臂,结果被星海坊主扁得濒死,但最后因为名为神乐的妹妹抱着星海坊主的大腿阻止这场杀戮,让哥哥留了一条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