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灵看了眼自己的通缉令,仰头咽下最后一口热水。 她撂下豁了口的茶碗,起身收拾包袱——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随着雨势渐大,茶铺的人越聚越多,她不想引人注目。 “杀人者李妙,罪大恶极,诏天下有能告杀人者……呸!这狼心狗肺的小畜生,竟然还没被抓到!” 李妙。 熟悉的名字陡然入耳,丰灵心一紧。 “她犯的是弑母重罪。宁王妃素有淑名,竟然死得那么惨,真让人唏嘘!” 他们肯定想不到,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李妙,此时正在茶铺之中。 丰灵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戴上斗笠。 对她而言,宁王妃就是活着的全部意义。她不在乎自己蒙冤受辱,却不能让宁王妃不明不白地死了。 哪怕是死,她也要死在追寻真相的路上。 她拔脚要走,却有一名老者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圣上已将抓捕李妙一事,全权交给了宁王世子。你们可知李妙为何难抓?不就是因为通缉令不准嘛!宁王世子可就不一样了,二人是名义上的姐弟,他能没见过李妙吗?由他亲手绘制画像,这李妙啊……逃不了多久了。” 丰灵猛然钉在原地,两眼一黑,一股灭顶的绝望铺天盖地袭来。 老者说得没错,朝廷发布的通缉令,除了性别,和她就没一处像的。 李韧画功了得,倘若由他绘制画像…… 丰灵一时茫然,目光空转了一圈,虚虚地落在那暮蔼朦胧的小路尽头。 她不自觉地回想起,在那个冬夜,李韧那比冰雪还凛冽的剑尖,比剑尖更刺骨的冷笑,仿佛在说:“就你也配活着?” 丰灵下意识地捂住脖子,早已愈合好的伤口,竟隐隐作痛。 若真落到李韧手里,还能有活路吗? 寻找真相的这条路千难万难,她走得还算坚定。头一回,她竟也打起了退堂鼓。 可她能去哪儿? 海捕文书早已发往各路州县,连这一方破落茶铺也没放过,如果全部更换上与她本人相符的画像,纵然天大地大,哪里还有她容身的去处。 面对宁王妃之案,她和李韧理应是盟友的。然而她与李韧之间的关系,早已拧成解不开的死结。 这就涉及到李韧的另一重身份,他还是个除妖的小道士,一本正经又不近人情。 她是个魂穿而来的现代人,不知为啥这么倒霉,刚穿来就被李韧死死盯上了,李韧很执着地认定,她就是个妖邪。 魂穿这种事,丰灵怎么解释得清楚?她越解释不清,李韧越是认了死理。她完全放弃和李韧缓和关系了。 新仇旧恨加起来,若真落在李韧手里,她大概会被活剥了吧…… 丰灵眼皮突突直跳,不知为何,那种李韧在迫近的感觉格外鲜明。 还是快跑吧。 她裹紧单薄的衣服,倒春寒时的细雨缠绵阴冷,像绕在脖颈上的蛇,才迈出茶铺,迎面撞上一个人。 那是一名妙龄貌美的少女,个子不高,身着月牙白的褙子,瘦削的肩膀上,挂着深青色的包袱。她浑身被雨浇透了,脸色惨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抱歉。”丰灵连连道歉。 少女却置若罔闻,径直向里走去。 一名农妇艳慕地嘟囔道:“好美的一张脸,能长在我身上多好……” 这句普普通通的话,落在丰灵耳中,犹如掀起惊涛骇浪,勾起了她最不堪的梦魇。 假如,人的容貌,真的能被偷走呢? 在宁王妃被杀的那夜,丰灵目睹了诡异至极的场景。 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手持尖刀的凶手,毫无顾忌地与她打了照面。 真凶不怕被她看到,因为……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无论是易容,还是双生子,都无法解释那种极致的相像。 那一刻,丰灵觉得自己在照镜子. “窃脸术”,她的脑海中陡然浮现这三个字。 所以,她既被冤枉了,又没有被冤枉。在其他人证眼中,杀人的就是她。想要翻案,比登天还难。 一声嘹亮的马鸣传来,伴随着“嗒嗒”的马蹄,一辆并架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了茶铺门口。 马车上的人才跳下来,立即有眼尖的人高声叫道:“是道人!” 丰灵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不会那么巧吧…… 那道人身着青色大袖大襟道袍,领上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