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药房。 林烨与林老,二人在后院相对而坐。 林老抽着旱烟,一言不发。 林烨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缓缓开口道:“父亲,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为什么不试一试?” 林老眉头微皱,他抬头望向林烨:“当年的那一场浩劫,你都忘了?” 林老语气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几分,“整个魂族,从近百万人,到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千,此间缘由还需要我跟你多说?!” 林烨咬了咬牙,“父亲,既然那位百里前辈留下了这句谶语,就说明他早已想好了破局的办法!” “棋盘已定,收官已起,如今只剩您亲自落子!” “在我看来,这是那位前辈留给我们魂族的一个选择!” “到底是愿意守着这一亩三分地,直到十年?百年?千年?!最后湮灭在这即将破碎的洞天之中,还是愿意……” “落子收官!” 林老的神情陡然沉了下来! 他望向林烨,嗓音之中已经有了几分愠怒。 “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来对我说教?” 林烨双手握拳,他猛地站起身,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恕儿子不孝,这件事,我不能再依着您。” “在我看来,整个魂族当下的处境与那温水煮青蛙又有何异?” “我不会让魂族一直在安逸之中,直至消亡!” “即便……只有那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去拼一拼!” 语罢,林烨转身便走。 林老皱着眉,眯眼看着林烨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彻底看不见他的身影…… 林老沉默半晌,忽然叹了口气。 他何曾不知道魂族当下的处境? 千年前的那场浩劫,几乎毁了整个魂族。 上百万人死于非命 。 若不是那位高人现身,几乎算是以一己之力,挽救整个魂族。 现如今,恐怕就连这寥寥千人都剩不下。 林老沉默着站起身,一路走向一处老旧祠堂。 祠堂中供着不少灵位,在这些灵位之后,有着一间密室。 林老走入密室之中,头顶尽是蛛网,那道老旧的石门在打开的一瞬间,灰尘几乎呛的人睁不开眼。 看的出来,这间密室应当是许久未曾有人来过了。 密室之中有些昏暗,但是林老却对此视而不见。 他径直走向密室之中的一处石台,石台之上只摆放着一个长方形的雷击木匣。 奇怪的是,这匣子之上纵横交错捆绑了十多道铁链,铁链底端嵌入了那石台之中。 这雷击木匣之上已经布满了灰尘,林老走到石台旁,伸手抹去些许灰尘,露出了那木匣的真面目。 雷击木,比之紫檀木与阴沉木要更为贵重,此木阳气极盛,最是压胜一些幽冥邪物。 不知这木匣之中到底装了何物,竟然需要以雷击木做匣,其上再加上这重重枷锁…… 林老沉吟片刻,拿起老烟斗轻轻弹了弹这处石台,下一瞬,那数十道枷锁,尽数打开。 老人漠然的注视着那木匣,过了这么久,他似乎依旧能够听到那些未曾安歇的亡灵,在凄厉的惨叫。 终于,他打开了这木匣。 瞬间,一股阴寒至极的邪恶气息席卷了整个密室。 那股阴寒森冷之意,比之墓地之中的阴风还要强上数以千倍。 林老雪白眉须皆是无风自动,他神情不变,只是抽了口旱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瞬间,烟雾弥漫整间密室,悄然压制下了那股邪恶至极的气息。 林老望向 木匣之中。 匣内,只有一条独臂。 但诡异无比的是,这条独臂,通体血红色。 其上更是布满了无数犹如血管一般的纹路,若是仔细看去,这些纹路有些仿佛还在蠕动…… 林老深深的看了这条独臂一眼,最终叹了口气。 他合上那木匣,却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 这条手臂的主人,是魂族中人。 所以在这条手臂之中,有着一丝魂族血脉…… “难道……” “这真的是天意?” 林老看着这木匣,喃喃自语。 …… 光阴荏苒,一转眼又是半月的光阴。 在经过了最后一次行针之后,洛毅终于能够摆脱那轮椅。 如今的洛毅,除了那断臂之外,便已经与旁人无异。 洛毅今天一早就去了河边,受独臂所限,他不少农活都做的较慢,但是偏偏在钓鱼这条路上走的颇远。 村子前的那条小溪,洛毅没敢在那钓。 上次在那溪边垂钓,刚钓上来一条而已,坐在不远处的任飘渺立马扭过头看向自己。 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洛毅总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吓得他赶紧把那条鱼又丢回了溪水之中,自己拎着鱼竿灰溜溜的跑路了。 自打那之后,洛毅就学聪明了,宁可绕点远,来这条河边,也绝对不去村口那条小溪垂钓了。 更何况,这河里的鱼倒也比那溪水之中的个头大一些。 洛毅刚把鱼篓往旁边一放,屁股还没挨着地呢,身后就忽然响起一个嗓音。 “你,跟我来。” 洛毅被吓了一跳,他扭头往后一看,原来是那雌雄莫辨的任飘渺。 奇了怪了,这人走路怎么没声啊,一大早的,这山林河畔雾气蒙蒙的 ,你这是打算吓死谁啊? 当然了,这番话洛毅只敢在心里自己嘀咕,可不敢说出来。 这任飘渺可是个顶不好相处的主,平日里惜字如金也就算了,他们二人在林家药房也算是见过许多次了,可是这任飘渺每次见他,压根都不会正眼看他一眼。 刚开始洛毅还觉得这任飘渺挺会拿捏架子,鼻孔都快朝天了。 后来他慢慢发现,好像不是这回事。 任飘渺看待一切事物的眼神,都是一样的。 就比如说现在他看向洛毅的眼神,和看向他身边的鱼篓,毫无分别。 这就有点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