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上神缓缓道,“这世上本就有未定之事,有既定之事。因果相生而自循之,万事万物有其自然的规律,我等的存在不正是为了维护这些规律吗?孟君又何必郁郁自责?” 司命上神身形纤弱,一身素衣,唇色常年泛着苍白,目光却温柔而坚定,充满神明的悲悯和宽和。 “原是来开解我的,让司命上神费心了,多谢。”孟娴笑了笑,心中仅剩的那一丝郁结也散去了。 扬了扬手中的命簿,她问道:“我能再看看别人吗?” 看过李元芑的半生,她心中忽然有了几分猜想。 “当然。”司命上神举止优雅的抬手让了让。 三千界何其之大,孟娴刚要开口问这命簿该如何搜寻,忽地物随心动,命簿自然翻到她想看的人。 和之前在生死簿中看到的差不多,萧承岩中了武举,当了将军,一生顺遂,只是有些轻微的癔症,总觉得自己有个当大侠的哥哥,萧母也被他说的恍惚,偶尔念叨几句。 逍遥散人也是类似的情况,每每醉酒总说自己曾有个天才徒弟,年少便能一剑惊鸿。 京城与关外,本应是各不相干的两家竟也时有往来。萧承岩更是不远万里跑到西南找了个江湖医女做媳妇,宝庆与他一同漫游江湖两载,而后随军驻边,深得百姓喜爱。 李元芑登基那年的瘟疫并没有死多少百姓,太医院院判称梦中受神女指点改良了药房,活人数万。 他的两个徒弟亦是出力良多,他们深得真传,医术精湛,唯一的缺点是执着于用铁锅熬药,小徒弟陈辰甚至试图钻研改进打铁技艺,以达到迅速提纯药液的效果。 知府王君延带头建了神女庙,在乡绅义商的帮助下平稳度过了危机。边关八万人被屠,余守中死谏守节拒绝资敌求和,李元芑忽然重病,陈园礼一力抗下了之后的事情,成为了新一代的朝堂核心…… 孟娴发现,他们的痕迹并未被如何遮掩,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欲盖弥彰,许多人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坚持和信仰,甚至是梦中受点拨,从而知晓破局方法。 她忽地顿悟,凡所过往,皆为序章。 因果相生相循,做过的事情终会留下痕迹、诞出结果。 天道只是模糊了他们存在的痕迹,那些曾做出的选择,曾努力为之的事情不会被消泯。 于神明而言,入世与出世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因为这世界本就起源于神明的一念一梦。 他们由祖神的梦境而生,由诸神的神格哺育,这些看似属于凡人的小世界,其实早就和神明紧密相生,无法分离了。 孟娴松了口气,彻底放下那一丝芥蒂,心境瞬间通明。那一霎,仿佛整个冥界的天地都在与她共鸣,微风中传来舒缓轻灵的吟唱声。 数息后,微风平静下来,孟娴回过神,发现那命簿正在自己手中扑簌簌的欢快抖着书页,烁烁散发着白色的柔光。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还了回去,称赞道:“司命上神的灵宝和您一样随和,心念一动就能运转自如,不愧是能掌三千界生灵的命簿。” 司命上神忍俊不禁,却并没有收回命簿,而是伸手与她共同托着那本散发着白色柔光的书册。 “孟君既明白了因果相生的道理,就该知道我这命簿并非什么先天灵宝,它不过是我窥天机、测因果,以自身神血凝练出的一本小小的记录册罢了。你能应用自如,是因你天生执掌因果轮回,比我更高一筹。” 孟娴怔然,看着眼前女子苍白温柔的玉面,那双形状姣好的唇瓣常年毫无血色,从她第一次见到时便是如此…… 她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心生愧疚,甚至有些不敢看那女子一如既往温柔潋滟的双眸。 因果与轮回本应由冥界执掌,她还记得冥界初生时天极上神兴冲冲跑来的样子,对她寄予厚望,说着“因果道全,轮回将立,天道终圆。” 人人皆尊称她一声孟君,可她并未做成什么大事,幽居河畔,蹉跎岁月,三万余年迟迟未能成神。 因果道不全,魂魄轮回全靠奈何桥头一碗一碗的转魂汤来清算因果,而在世之人的因果却是无从清算的,全仰仗着这位单薄柔弱的神女殚精竭虑地测算,发现异常时,再由天界诸仙奔忙弥补。 看出了她的愧疚,司命上神温柔一笑,劝慰道:“孟君不必自责,万事万物自有其机缘,成神自然也是一样的。” 她将那本以自身神血凝成的命簿放入孟娴手中,道:“未来百年,三千界的众生因果,我皆已测算记录下来了。这本命簿赠予孟君,希望能帮上孟君几分。” 孟娴郑重接过,明白她话中深意。 若是……她百年内仍旧无法成神,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