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换罪籍的时候,本是一腔欢喜地走到值房窗外,她听到了说话声。 范宣阳值房里吃惊道:“什么?宫里天武军,程稚安程指挥使?他来了德阳?” “是,大人。他进城公文刚报到了军衙。是私访。要派人查对吗?” “……”范宣出没有出声。 “大人?” 范宣阳长长一叹:“他是我的同窗好友,我认得他。但我不方便去找他。” “大人?” “此事不要外传,尤其不要告诉小桃。我和程大人的同母妹在京城已经订亲。他应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过来看一看我。许是要设法调我回京城,准备成亲。” ++ 虞桃在门外听到,明明应该转身离开装成不知,她却不假思索一伸脚,重重踹开了门。 咣的两声震响,门板撞在了墙壁。 范宣阳愕然看着她。 虞桃双唇紧抿,她进来本是想痛骂一番,揭了这骗子的脸皮。 但沉默之后,她平静下来。 她想,她应该听师傅的话,离开德阳,去京城的。 “我来换籍。”她平淡说着。 “小桃,你听我说……”他屏退心腹,对她再三解释,“没有你立功,我也不能升到这个位置,我和你才是患难的情份!” 她没出声,把换籍的文件递过去,又抓过换好的军籍文件,看清盖了印。 她不是罪囚了。她费尽苦心抓了藏在德阳城里的奸细,按德阳军的悬赏,她可以从军牢罪籍换成军籍。她来换籍时万万没料到能听到范宣阳订过亲的秘密。 她转身离开。把范宣阳甩到了身后。 “小桃!你别乱来!” ++ 她回去,哭着整理行李,但她还要想办法,历来德阳军籍分三等,正军籍将官与军士、附籍随军家属、军中附籍杂流,这三等军籍遵守的都是军法。没军中调令是不能离开德阳城十里范围的。 她不是正军籍,也不是随军家属,却是军中附籍的杂流。 乐营女乐工。 虞桃。 她需要一个离开德阳城的理由。 ++ 虞桃提灯踏月,一路问过来,四面漆黑,眼前这一片小小营地静得像是坟墓。 主帐外无人看守,更无人拦着她。 她一探头,脑袋伸进了帐子里:“有人吗?” 寒光忽闪,利剑横在她脖子上。 无声无息间,杀气渗肤,虞桃双眼微垂,看到了剑尖有血。 她抬头,看向执剑人程稚安,迎上了他漆黑冰寒的眸。 这位公子,就是范宣阳的好友?虞桃想,也是范宣阳未婚妻程四小姐的兄长…… 他要杀她吗? ++ 程稚安手中握剑,双眼盯着她,剑身向下按了按:“你是谁?” 主帐中,灯火通明。 刚才这一女影歪头探入,她芙蓉玉面,眉似远山,眸敛春波,一时间军帐生辉,他微怔心想,这是女凶犯? “……我是虞桃,我来找程四小姐的哥哥。”她解释着,像是怕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就是大家都说,范大人背着程四小姐在德阳城里花天酒地,还花心地宠爱乐营里的一位绝色女乐,我就是那个女乐。”她羞涩腼腆,“我只有普通美貌。” “……”不提程稚安愣了愣,帐中内外,埋伏着的侍卫们同样意外,他们握着刀在黑暗中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按公子吩咐打算一举把今晚来的凶犯围杀。 程稚安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没错,他是听说了范宣阳在德阳宠爱一位绝色女乐,他打着来找未来妹夫范宣阳好好谈心的幌子,从京城来到了德阳城。 但他瞟过了这不请自来的女乐,又瞟过脚下新换的粗毛地毡。 毡上似乎还沾有一二颗鲜血,刚刚这里还躺着几具鲜血横流的狰狞尸体,其中就有他心腹侍卫于成的尸体。 于成是他的替身,在帐中留守三天却被杀了。应该是京城有人知道他来德阳的真正目的。 他们不想让他查下去。 但谁又会知道,他此来德阳的目的? ++ “……进来。”他没有放下手中六尺龙泉宝剑,只是收剑入鞘,走到正中乌漆交椅里坐下。 虞桃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程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