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东要写《后羿》并不是要修史书,也不是要反驳谁谁谁的历史观,他就是觉得这段半传说式的历史在人性的表现上有很多可挖的地方。 其实后来叶兆延也写过一本《后羿》,只不过那本书是因为《碧奴》而写,他拼了命地想要把故事往神话上面套,最终写出来的东西零零落落,连叶兆延自己其他作品的水准都达不到。 而于东的《后羿》可能在表现上会有夸张的地方,却不会把它跟“后羿射日”这个神话故事混在一起。 在于东的《后羿》中,有穷氏有一人从小就天生神力,善于射箭,部落里面的人总拿他跟传说中的羿相比较。因为几代都善射,所以大家都叫他司羿。 在这样的环境下,司羿从小就幻想着自己有天会成为拯救苍生的大英雄。 后来他听说帝太康暴虐无度,就觉得自己拯救苍生的时机到了,便趁着太康打猎时起兵去洛水拦太康。 隔着洛水,两人拉弓对射,司羿抬手一箭将太康射断一只胳膊。太康后来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心生恐惧,再也不敢渡洛水回去。 这时司羿只是觉得自己拯救了苍生,还没有想要称帝。但是后来他逐渐觉得自己的梦想还没有完成,便整日想着寻找并射死妖兽,甚至终日期盼天上冒出来几个太阳让他射落。 有一天寒浞告诉他,想要天生异象,他必须先称帝。 为了完成自己的英雄梦,他就听言称帝,然后耗费数年,集合民众帮他寻找妖兽的踪迹。直到有一天,他心灰意冷抱怨寒浞的时候,却被寒浞命人擒下。 寒浞在杀司羿之前,附耳告诉他,其实妖兽不在别处,正在眼前。司羿暴虐无度,早已成为百姓心中的妖兽,只不过这妖兽将由他寒浞来杀。 司羿死时,百姓起舞欢庆,拍手称快。 但后来发现寒浞同样暴虐,人们又开始美化司羿,称他为后羿,这就意味着承认了他君主的身份,也意味着寒浞是篡位。 为了增加读者的阅读体验,于东特意加强了《后羿》这篇小说的互文性,其实说白了就是沿着历史记载的轨迹延伸,让读者在读的时候能够在有限的文字基础上展开更丰富的想象。 于东从中文系毕业,写作的时候想的东西要更多点,很受修辞学影响。 这次他就刻意让“作者死亡”,让读者从单一文本意义的权威中,从全知全能的作者观念中解放出去,把阅读的自由交给了读者。 其实这类跟历史有关的小说,或多或少地都做到了这一点。因为历史就在那里,每个读者脑海中都有一个历史,他们在看小说的时候,会根据自己以前看过的历史文本来对小说进行解读。 而有些东西,恰恰就需要有额外的历史文本对照,才能体现完整的意思。 后世的一些重生类网络小说中,也都是如此。在描绘时代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是读者根据自己看过的其他文本甚至是时代体验来解读。 只不过于东在小说中特意突出了这一点,整篇小说在人物的变化上,跟姚雪垠的《李自成》有些相似,屠龙者终成恶龙。 可能很多读者在读《后羿》的时候,就会想起《李自成》,这时候互文性就体现了出来。 《后羿》是于东写得最快的一本小说,从周六当天下午开始写,一直到第二天晚上,他就写了三万多字初稿。这主要得益于这篇小说他之前构思过很长时间,脑海中的故事已经成型。 后面还有三万多字的稿子,不出意外,连写带改,用不了一周的时间。 这一天半的时间里,刘昌敏和冯明他们几个来了有五六次,每次从窗户外面看到于东伏案写作,就悄悄地离开了。 胡长青也来过一次,同样在窗外驻足一会儿就走了。 直到周一早上,刘昌敏看到于东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终于闭关出来啦。” 跟刘昌敏聊了几句,于东才知道他们几个来找过他好多次。 “本来想找你掼蛋,但是看你写东西的样子实在认真,就没忍心打扰你。不过我跟冯明打了个赌,看你能写多久。他说你到昨天下午就要歇,我说这两天你歇不了,最后我赢了他两块钱。”刘昌敏笑呵呵地说道。 于东也笑:“这两块钱也算是有我的功劳?” “那是自然,回头去食堂吃饭给你加个卤蛋。” “真是大方。” …… 上午快下班的时候,吴常新把于东叫到了办公室。 于东原本以为吴常新叫他过来,是要问上周五晚上公开课的事情,却没想到吴常新张口先问了黄瓜园诗会的事情:“你们最近的那个诗会发展得怎么样了?” 虽然有些意外,不过于东还是汇报了情况,“上次诗会搞活动,我去了燕京,没有参加,不过回来后听刘老师说还不错,有不少学生也参加了,规模越来越大,大家的热情也很高。” 吴常新点了点头,忽然又问道:“于东,你认为咱们学校现在有条件弄一个文学类的校刊么?刊登一些学生和老师发表的诗歌或者其他文章?” 于东想直接说“没有”,但还是生生忍住了。他斟酌着用词说道:“我觉得这是好事情,不过再等一段时间,等到时机更成熟之后再弄也不迟。” 虽然于东说得委婉,吴常新却已经听明白了意思,这事现在根本干不成。 其实于东不仅仅认为现在干不成,他认为以后也干不成。 现在没有社交网络、视频软件,一些学校弄的文学类校刊还有些生存空间,等到以后网络发达后,学生们获取信息的渠道爆炸性增加,这类校刊就完全没有吸引力了。 再说金艺是个艺术类院校,总不能靠着一个玩票的黄瓜园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