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东西,是你的吗?” 阳说着,从怀里递过来一副眼镜。 秦满江童孔一缩,盯着那副眼镜,大脑竟有些短暂的空白。 这是……自己的眼镜。 掉落在临界电影院火场之中,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 从阳的手中接过眼镜,秦满江静静地看着它出神。 “这是那只鬼留下的。”阳说道。 秦满江沉默良久,问:“你们,见过一个代号吗?” 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秦满江身上。 他拿起半框眼镜,架在了鼻梁上,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些笑意:“他叫无敌暴龙战士。” 三人听着这个颇有些玩闹性质的代号,都摇了摇头:“没见过……” 果然。 秦满江点点头,不再说话,看向了窗外的瓢泼大雨。 其实他不需要这副眼镜也能看清这个世界,但有了这副眼镜,他能更好地看清自己。 路上,钟雪燃询问了阳关于观音村的事。 但这次,阳却闭口不谈。 他从不是一个藏私的人,能让他这样只能确定一点,那个没有完全被探明的区域,让阳受到了规则的限制,他无法对大家说明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到伏城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秦满江和车里的人都交换了联系方式后,下了车。 阳按下车窗,说:“秦先生,感谢你的帮助,我们一定可以很好地合作下去。” 秦满江点点头,不置可否。 车开走了,秦满江注视着它载着四个人消失在视野尽头。 雨停了,地上蒸出了一些白天的热气。 并不算急切地朝租房所在的方向走回去,无意中扭头,秦满江看到了街边铺面,那镜子里的男人。 他不太喜欢照镜子。 从小便是如此。 就像李西就说的一样,他长了一副斯文败类的反派脸,与不熟的人话也不多,有些生人勿进的气质。 秦满江本以为,是自己不喜欢自己这张脸,才不喜欢照镜子。 直到今天他才恍然发现,原来……不喜欢照镜子的原因,是因为这张脸无论怎么看,都有一股澹澹的陌生。 心底的情绪与脸上的神情难以统一,割裂得像两个人。 他不是没有感情的人,李西就生死不明让他愤怒又自责,但就在情绪即将爆发开的那一刻,肉体与灵魂之间隔着的那扇玻璃又出现了。 它彷佛在说…… 你不能这么激动。 你不该有这样激烈的情绪。 什么是该?什么是不该? 为什么我的身体里会有这样一个标准化的东西? 李西就很早以前说过那样一句话: “秦哥,你就像一个人体模型,标准得离谱!” “什么标准?” “各种各样,我也说不上来……” “……” 那时的自己,只把李西就这句话当成他一直以来的不着调,现在想来,的确……自己从小到大都过于标准了。 情绪永远不会过激,步距永远固定在七十厘米,静息心率永远是七十下,眨眼频率永远是一分钟十五次,永远不会做梦,永远……会在早上七点半准时醒来。 秦满江收回目光,缓缓仰头,闭着眼睛面向天空。 过往的二十年里,他并没有这样明显的感觉,可自从进入怪谈游戏后,被某种力量推着向前走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诡异过世的养父。 表面疯了,实际上已经成为怪谈玩家的妹妹。 困在怪谈世界,生死不明的挚友。 突然出现,同为玩家的已故亲生父母。 带来生父遗物的博士。 以及,那部平平无奇的手机。 他的生活,就像被人上了发条,在短时间内突然加速。 体内汹涌着的真实情绪被那块无形的玻璃阻隔着,但秦满江的意志,却无法被改变。 他可以不在意抛弃了自己的生父,可以不在意危机重重的游戏。 但他想为自己在意的人做一些事。 养父死得不明不白,那就查清楚缘由。 妹妹陷入疯狂,那就治好她的病。 李西就困在另一个世界,那就要找到他。 低下头,秦满江睁开眼睛,恰好一道白色匹练横在伏城上空。 刺目的白光映在秦满江冷峻的脸上,雷声大作。 他拿起手机,推了推眼镜,嘴边带着笑意,在即将又要到来的暴风雨中,往前走去。 也许,就像李西就说的那样,我更适合做一个反派。 无论谁来算计我,都要先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 就算是怪谈,也一样。 ———— 出了电梯,刚拿出钥匙,秦满江却发现一个人影,正靠坐在门边。 是个女生。 她个子不高,看不清脸,双手抱着膝盖,脸搁在膝盖上,似乎睡着了。 她的行李箱比蜷缩起来的她看上去都要大一些。 秦满江走过去,沉默地打量了面前的女生几眼。 “汪汪汪!” 狗叫声让她勐然惊醒,一抬头,才发现一个长相危险的眼镜男子正盯着自己。 “小白!别叫了。”她轻轻拉了拉绳子。 秦满江这才看见,她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边,是一只小黄狗。 流浪者? 这是人牵着狗,还是狗牵着人? 为什么黄狗叫小白? 这些问题秦满江没有问出口,只是看着她,说:“让一让。” 他亮了亮手中的钥匙。 女生眼睛一亮,赶紧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你是房东吗?你好,我看到你的招租信息了……这里……是八百吗?” 秦满江眉头一抬。 原来如此。 外面在下暴雨,难怪她一直在门口等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秦满江点点头,开了门:“进来说吧。” 她犹豫了一下,紧紧地抓住了狗绳,抱着小黄狗跟着秦满江进了屋子。 小黄狗的鼻子在空气中嗅来嗅去,也没在她怀里挣扎。 秦满江开了灯,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