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稀松平常的继续,母亲愈发的沉默寡言,一到夜晚停下手中的活没有事情干的时候,母亲好像生命中什么东西被带走了,眼神变得呆滞,那个年代没有抑郁症一词,等后来叶建坤回忆起来,母亲兴许是得了严重的抑郁症。父亲的离开所带来的后遗症正一丝一丝的嵌入母亲生活的每个角落,那种夜晚空荡荡的心灵上痛难以治愈且越来越深。叶建坤总是让妹妹建兰陪着母亲入睡,女儿的贴心拥抱希望能带给母亲一些心灵上的慰藉,让母亲看到生活上的希望。 经过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叶建坤家原本比上有余的家庭开始慢慢的接近贫穷,好在生活在开始往正轨上走,村子里学校没有老师,叶建坤这种现成的师范院校的毕业生就成了乡下小学的代课老师,因为他们家成分不好,帽子还悬在脑袋上,所以代课也没什么工资。叶建坤读书人的白净脸庞在乡下这两年的阳光的洗礼下,风吹日晒中逐渐黝黑起来,命运就是这样,总是在你满心欢喜的时候给当头一棒,在黑夜中无法行走时又给你透一丝丝的光。 三尺讲台是叶建坤最为熟悉的地方,这个学校以前是个庙宇,在庙宇外建了一所小学,学校学生不多,都来自周边的乡村,妹妹建兰也在这里上学,弟弟建峰觉得为家里节约些书学费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而选择不去读书,但他也着实是读不进去书,便停学在家每天帮助爷爷他们放牛劳作。叶建坤教五年级,学校里还有另外的两个老师,那两个老师没有经过正规的师范学习,就是两个读过初中的中年人,所以他们教一二年级和三四年级。在这样师资匮乏的年代里,有书读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大多数家庭的孩子都还在家务农或者在家带着尚在襁褓的弟弟妹妹。 叶建坤对自己的故乡有着炙热的深情,对于故乡人的无知与落后曾经他从心底尤为的觉得需要改变。在城里生活的这些年他学习了文化知识,见多识广,对于农村的劳苦大众极为同情,虽然他现在也是劳苦大众中的一员,他在教书育人的事情表现的非常的热烈,这些都是老家的孩子们,对他们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窝子,他把每一个知识点都讲的及其细致,怕他们理解不了还不停的举一反三,对学生们也尤为的严格。但是太认真往往起反作用,学生们本就基础薄弱,之前教的老师也没有这么的高知,虽然是五年级无非就是认识更难的生子,学习更难点的课文,学生们连统一的书本都没有。大多数学生还上午在家放牛下午才来上课,更有带着弟弟妹妹来上课的,叶建坤也习以为常,他只想把更多的知识带给大家,让大家不在那么愚昧无知,年轻的小孩们以后也有更多的路可以走。热情的老师同样是严厉的老师,学生们反倒不是很喜欢他,大家都是为了来混点文化知识,真正认真学习的人少之又少,因为他们没有想过要考高中考师范,再往上的考试更是没有听过。叶建坤的父亲已经是他们当地最有文化的人了却也落的如此凄凉,所以这个时候文化对于他们确实是影响不大。一本书还没有一个白面馍馍受欢迎的年代里,知识是没有力量的。 叶建坤每天教学生们书写毛笔字,教他们读论语,读李白杜甫,圣贤的文字在他的讲解下熠熠生辉。连隔壁班的老师也来听课,有些孩子还是很认真的聆听,有些也一知半解。知识在叶建坤嘴里不可遏制的不停往外冒,他或许被压抑的太久了,只有在讲台上,能找回曾经属于自己的意气风发。 放学,叶建坤带着妹妹回到家中,推开院子吱呀声响的大门,踏过高高的门槛,左手边第一间是厨房,第二间就是爷爷奶奶的房间,爷爷在外劳作还没有回家,近来几日奶奶身体不适,在房间里休息。推开奶奶的房门,门口放着柏木做的柜子,柜子旁边就是古朴的床,柜子上放着母亲给奶奶倒的开水,没有热气了,叶建坤准备去给奶奶换一碗热水过来,妹妹建兰懂事赶紧去烧水。奶奶看着如此的衰老,头发从花白变成了银丝,其实奶奶的年纪并没有多大,花甲之年,可奶奶看着却很老态,但还不能用老态龙钟来形容,只是那种老态刻在奶奶的神情里,不仅是沟壑般的皱纹,还有那种神情中郁郁寡欢之态是父亲离开时留下的,父亲走后,老两口心里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失去至亲的他们一直在孙子们面前掩饰他们悲伤,他们不能再倒下了,要不然家真的散了。奶奶平时晚上都要熬夜给孩子们做布鞋,天天熬的眼睛也不好了,这几天估计是夜里着了凉,所以一下子就病倒了。奶奶睁开睡眼看到回来的孙子孙女们赶紧就要起身去给孩子们煮晚饭,被叶建坤拦下了,说建兰已经在做饭了。 叶建峰此时也风尘仆仆的回到家中,他倒是这个家里一直继续疯玩的人,老话说孩子多了总有一个不长心,叶建峰就是那个没长心的,裤子上早已补丁重补丁,倒不是家里穷的做不起裤子,实在是这个弟弟每天上山下沟的太不省事,裤子烂的太快,母亲也就裤子一直给他一层一层的补。 晚饭时间,大家都闷着头吃饭,每个人都一声不吭,母亲突然用微小声音说了句:“建坤,有人给你介绍了对象,你去见见。”微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