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他端坐在步辇上,目眺远方,一直在默默吸气吐气。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哈欠声,嬴政转头看去,站在步辇旁的女子正闭目打着瞌睡。 嬴政一时起了玩心,压着嗓子道:“楚八子!” “啊?在!在!在!” 楚媞迷迷糊糊地应道,她抬起脸来,艰难地睁开眼。 “爱妃似乎困极,不如与吾同坐!”嬴政拍拍身边的空处,眼神有些暧昧。 楚媞闻言,全身一激灵,瞬间清醒过来。“不,不用了,多谢君上美意,我,妾一点儿也不困。” “爱妃不必强撑着!若是困了,就睡一会儿。” 楚媞心里翻白眼。她困得站着都能打瞌睡,这事应该埋怨谁呢?她昨日回到永巷时,已是三更天了,又被守株待兔的魏姬和苍苍拦住了。 苍苍薅住楚媞的头发,逼问她去了哪里。楚媞只得老老实实交待了,依旧悄悄隐去一些内容。 这么一折腾,她又睡不着了,躺在睡榻上胡思乱想。她直到天明才睡着,刚睡了没一会儿,巽羽就带着绫罗衣裳来了。 楚媞抽抽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君上放心,妾真的不困。” 嬴政并未多为难她,他转回身去,依旧沉默着眺望远方。 楚媞在自己的胳膊上轻轻一拧,悄悄地把哈欠咽回去。她亦是抬眸向着远处望去,约摸百里之外,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嬴政从步辇上走下来,看向楚媞道,“随寡人来!” “诺!”楚媞拎起裙角,跟在他身后几步远。 马车稳稳停下,一个男子大步走下车,他回身伸手扶下一个华贵美艳的女子。 美人款步走近,行动娉娉袅袅,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她一袭红衣如血,鬓发如云,斜插一支金步摇。姿态美妙无比,令人不敢直视。 楚媞心下暗叹,她见过的美人不少了,却未曾见过一人比得上此人。“美艳”二字用在她的身上,竟觉得有几分轻浮了。 二人的衣袖晃动着,轻微碰撞又分开。 楚媞眼尖,窥见那男子想要牵住女子的手,可刚一碰上,女子便立刻缩回手,她还微微蹙眉摇头。 女子走到嬴政的面前,美目含泪,声音颤抖道,“听闻汝受伤,阿母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生怕汝有个三长两短。如今见汝无恙,阿母终于可以心安了。” 嬴政只拱手道:“儿子不孝,让阿母担忧了。” 听着这客气疏离的话语,赵姬心中百感杂陈,她无意看到嬴政身后的楚媞,本以为是位宫人,但看其穿着,似乎另有身份。 嬴政见状,道:“楚八子,尔为新妇,还不拜见君姑?” 楚媞听到这话,忙向赵姬叩首行礼:“妾见过太后,祝太后凤体安康。” 赵姬上前扶起她,亲昵地握住了她的手,“好好好!既已是自家人,不必客气!这孩子看着面善,吾甚是欢喜。” 赵姬将腕上褪下玉镯,伸手拉过楚媞的手,“一点薄礼,莫要嫌弃。” 楚媞连忙拜倒称谢。 一旁的嫪毐走上前来,向嬴政拱手行礼罢,抬手拍他的肩,“君上如今成人了,太后可享儿孙绕膝之乐。” 嬴政对他这样触碰自己感到不快,但面上还是笑道:“阿媞,来,这位是,母后的,心腹,寺人。” 话语中的每一个停顿,落在嫪毐的耳中,那都是侮辱。一股怒火从他心中升起,可是他不能发作。 嫪毐只觉气堵咽喉,半响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他按捺着内心的愤怒,向楚媞拱手行礼,“臣见过八子!” 楚媞脸上挂着微笑,点头以示回礼。 “吾久闻仙人降凡,如今一见,果真仙姿绰约。” 楚媞眉角一跳,“您谬赞了,谬赞了。” “政儿!”赵姬拉起儿子的手,见他指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然后双手合十拜了拜天,“好在有惊无险。” 嬴政颇有些不自在,他的手似乎无处安放,最终缩在衣袖中,“此案已结,作恶者终得恶报。凡作恶者,无论是谁,无论鬼神,必将付出代价。” 他说着这话,眼睛却是落在嫪毐身上。 楚媞也算是知晓内幕,自然也知道他意有所指。嬴政对嫪毐的厌恶,就差摆在明面上了。 她掩袖轻咳了几声,“君上,太后,不如,我们先回宫,再叙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