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魏姬身形微微一动,终究还是稳住了心神。 楚媞尴尬地用手指抠地,恨不得地上有条裂缝能让她钻进去。这事儿属实有点儿丢人,她都想放弃自己了。 “无需如此大礼,起吧。” 秦王政声音平平,听不出情绪。 楚媞撑地起身,将头垂得更低,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裙摆。 “寡人且问汝,汝何名姓?” “回君上,妾名唤‘楚媞’。” “哪二字?” “诗曰‘好人媞媞’,此‘媞媞’也。楚……”她想了想,“楚地之楚。” “楚媞?”嬴政仔细地念出这个名字,“汝是魏人,还是楚人?” 楚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意识到秦王政这是有意在试探她,只消说错一个字,就可能永远地失去一条性命。 正在这极度紧张之时,却听得秦王政道,“罢了,落座吧!” “诺!”楚媞心中不解,却仍是松了口气。她躬身退下,径直走到魏姬身后的案桌旁。 少顷,有宫人前来设摆酒馔。 然而魏女们皆提着一口气,谁也无心饮食。 居在上首的君王道:“前几日,寡人有疾,怠慢了诸位,望可见谅。” 众人闻言,连忙起身,口称“惶恐”之词。 楚媞斗胆抬眼去看他的脸色。此时的秦王政虽年未及冠,却是毫无稚气,身姿贵气傲然。他的唇边带着笑意,眼睛却锋锐凌厉。 原来,秦始皇并非如怪物般可怖呐。 或许,人容易陷入一种谎言,那便是将容貌与品性挂钩。 然而,词风婉丽的才子并非一定生得丰神俊朗,花容月貌之下或许藏着毒蝎之心。 大部分人都知晓“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可是,真正到了现实之中,容貌姣好的人的确更容易获得信任与成功,面容丑陋者则可能承受着恶意的揣测甚至攻击。 秉承着“恶人恶貌”的认知,后世将许多丑恶的形容词安于秦始皇身上。 而之所以如此,不过就是为了从外貌方面佐证秦始皇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颜值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固有的标准。至少在楚媞眼中,十八岁的秦王政是收敛着光芒的璞玉。 察觉到秦王政不悦的神色,楚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些突兀,又慌忙垂下眼。 楚媞刚收起思绪,便听到寺人的惊呼声,再抬头看去时,秦王政已经晕倒在地。事发突然,毫无征兆。 殿中众人一时皆懵怔了。 蒙毅自殿门外小跑着进来,待探看情况之后,他向魏女们拱手道:“君上身子不适,请诸位先回永巷。” 说罢,他向身旁的侍卫微一点头,那侍卫亦躬身行礼道:“诸位请吧。” 离开永巷时,只有一顶小轿。回永巷时,队伍浩浩荡荡。 一回到小院,看到熟悉的桂花树,方才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只是院门口多了两位持剑而立的禁卫。 楚媞一回来就坐在树下,两眼直直地发呆,满脸愁容。 魏姬走上前,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楚媞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睛,“连环杀人案本就难破,这时代还没有监控。我来路不明,的确容易被怀疑。秦王心中估计已有安排,不然的话,区区一臣子,哪敢调兵软禁所有后妃?” 魏姬理解了片刻,才道:“依汝之意,秦王之疾,不过障眼之术?” 楚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乱猜的。” 魏姬在她身旁坐下,“尔无需多忧,只管安心等待。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汝先前多以良言劝吾,为何今日反而自乱阵脚?” 楚媞听见这话,只是苦笑,她将头靠在魏姬肩上,喃喃道:“我爸妈,他们,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吧。天凉了,我妈肯定炖好莲藕排骨汤了。洪湖的藕,又粉又烂,咬上一口,那藕丝可以拉得可长可长了!可惜呀可惜,我可能永远吃不上了。” 她的眼眶中有泪水打转,然而,却连半滴眼泪都未曾落下。 “风和日丽的天儿,多好哇!魏姬,想听你弹琴!” “好!”魏姬进了内室,取出琴囊,又焚上一炉香。净了手,调好弦,她抚琴唱道:“扬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与我戍许。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歌声哀怨,混着断肠的乡愁。 琴声飘出,与风叶声缠绵。 楚媞手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