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孚吓得傻了眼,大脑瞬间清醒,抱起宋舟上岸,箭一般冲回房间将人平放在沙发上,一边轻轻拍她的脸,一边小心翼翼地喊:“宋舟,宋舟……” 时间一秒一秒走得格外慢,陈孚伸手试了鼻息又试颈动脉又试心跳,就在他撑不住要去找手机打120的时候,宋舟终于吐一口气,悠悠醒转,睁开湿漉漉的眼睫,一看见他眼眶就红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陈孚狠狠松一口气,俯身把人捞起来紧紧抱住,声音低沉喑哑,带着未能完全压下去的恐慌,“没事没事,没事了……我错了,我不好,对不起……” 他这慌乱的样子倒让宋舟有些无措,她刚才只是一时缺氧,一口气没喘过来,倒也没多大事,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紧张。 她伏在他怀里,带着一丝感动和甜蜜的心情柔声地问:“你担心我会死吗?” 陈孚身体一僵,猛地放开她,发起了脾气,“什么死不死,你不舒服不会说吗?” 宋舟愣住了,那一丝感动和甜蜜瞬间荡然无存,心里即刻被委屈填满,她低下头去,悄悄地红了眼眶。 陈孚看她几秒,到浴室拿来浴巾披在她身上,自己径直去冲澡。 宋舟默默委屈一会儿,擦干身体,到池边拿浴袍穿上,看见陈孚的手机,顺手也拿起来。 手机一抬屏幕就亮了,陈琳的未接来电后跟了好几条消息提醒。宋舟从来不看他手机,回到房间顺手放在茶几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处理刚才响个不停的工作信息。 陈孚冲完澡出来,看她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开着电脑在忙,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说,拿起自己的手机进了卧室。 谈恋爱在一起时间长了,人很容易会变成豌豆公主,恋人的任何一点细微变化都像那颗豌豆,哪怕垫上无数层被褥,依然显见硌人。 宋舟现在就是这样一位豌豆公主。 进门看见屋里黑洞洞那一刻,她就知道陈孚今天心情不好,再往前推,大概中午在山里那会就开始了。 她本以为是因为自己上班之后太忙冷落了他,这种别扭他以前不是没闹过,所以她今天晚上把活动安排好之后就赶紧回来,陈孚这头炸毛狮子需要好好撸一撸,只要顺毛撸一撸他就会好。 可是他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利利落落地把被冷落的脾气发出来,反而在她意想不到的时候炸了。 她那句话问得是有点没头脑,可是他不可能听不出来那只是句感情上头时甜蜜的撒娇。 陈孚以前从来不会故意不接陈琳的电话,所以,心情不好应该不是因为她,大概是因为家里。 宋舟盯着电脑屏幕发了一会呆,最后甩甩脑袋,继续投入工作。 她不想去吵架,尤其是明知道陈孚心情不好的时候,但是她眼下心里也并不好受。她早已清楚陈孚说话就是这样的风格,他那么紧张当然是担心她会死,但她还是被他那一句不讲理的斥责伤到了。 她需要点时间平复心情。 陈孚靠在床头回陈琳的消息,听着隔壁客厅传来清脆的键盘敲击声,时起时落,间杂鼠标点击声,跟什么音乐似的。 他不记得刚才宋舟晕过去的几十秒里自己都想些什么了,也可能什么都没想,但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深刻的恐慌。 在这之前,他经历过一次这样的恐慌,在十五岁那年陈琳病危的时候。 那时候,他每天站在ICU病房门口,像一只被北风吹在半空中的塑料袋,不知道下一秒自己会被撕碎落在哪里。 他去找谢科平,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想去找他。 他想起小时候跟父母在一起的幸福时光,不多,平时他从来不会去想,但那一刻所有的记忆都往外冒,就跟止不住的血一样,他才明白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 他没能找到谢科平,于是给他打电话,电话里具体说了什么他都忘了,唯独记得一句话,“不行你就回来,改了姓跟我过,别的找我没用,我不是医生。” 所以,他今天本来对谢科平也只有一句话,他也不是医生。 但谢科平成功地将他激怒了。 他让律师发来一份遗嘱,遗嘱里有三位继承人,他的现任妻子,他的继女和他的亲生儿子陈孚。 陈孚继承他的公司和主要房产的前提条件是跟他的继女结婚,生下的孩子要姓谢。 可笑又荒唐。 他毁掉了他人生的前十五年,现在又想来毁他的后五十年。 陈孚几乎没花时间就做出了答复——不接受任何带条件的继承,但不放弃自己的合法继承权。 没有人不爱钱,但他绝不可能为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