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薛弥音猛然回神,重新“清醒”过来。 霜月君转过头去,惊异地看着天狗。但她立刻从天狗的心中读出了一个概念:它并没有下重手,它甚至也很茫然。看来,这是两舌的又一个把戏。可就这样告诉薛弥音,她定然是不会相信的。霜月君感到难以言喻的无措,她们两人分明谁都没做错什么,谁都不该接受惩罚,可偏偏事情就发展到这样无法挽回,偏偏现实就让她们同时承担凌迟般的苦痛。 “别耍花样!把妙妙放开!” “你怎么还这般执迷不悟?”霜月君的语气濒临绝望,“她分明只是挑拨你我的妖物!” “那她哪一句话是错的?” “什……” “六道无常这般神通广大,你能找到这里,说这些话,想必是已经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薛弥音现在突然冷静得可怕,“那你来告诉我,她所说的一切,哪句是错的?” 所谓的离间,真的只是离间吗? 不是的——霜月君是多么想脱口而出。可她绝望地发现,两舌的话术滴水不漏,她完全无法从薛弥音的角度进行反驳。她大可以从自己的方向出发,戳穿两舌对事实的粉饰,撕开那层虚伪的表皮。可是弥音呢?她只知道,自己曾对她的挚友刀剑相向,甚至取她性命。这是不争的事实,连霜月君自己也无法否认。不论做什么解释都是徒劳的,不论怎样为自己争辩都是无意义的,不论复盘怎样的事实,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换位思考:若她是弥音,她也会觉得,这一切已经够说明问题了。 见她沉默不语,薛弥音继续咄咄逼人地说道:“你总说她挑拨,现在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是你。你不是没有救她吗?你敢说你没有伤害她吗?你没有杀了她吗?你说她没救了,她怎么就偏偏活过来,现在就在我们面前?你说啊!” “是我、我救不了她,所以我……” “你结束了她的痛苦,是吗?哈哈哈,你又要这么说了,你总这么说。这样显得你很仁慈,显得你比任何无常更有人情味。你错了,你杀了她,用自己的傲慢。” 霜月君觉得,自己的嘴巴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她只是徒劳地、僵硬地、无助地解释着:“那天我发现,妙妙被名为魉的山石精怪化作的蛇吃掉了身子……还被魉蛇作为诱饵,利用她的音容笑貌残害更多的人。我不得不做出选择!如果不这么做,会有不计其数的人死在那蛇妖的腹中。我没想到的是,一条腿踏进鬼门关的妙妙,竟然与生命走到最后一刻的蛇妖达成契约。在蛇妖只剩一口气时,它用自己的身躯重塑妙妙的肢体,又将全部的妖力过继给她,让她承接了自己的精元。奄奄一息的蛇妖起死回生,与她在世上共生下去……” 精彩。若不是离得太远,隗冬临都要上前鼓掌了。 只可惜这番话,丝毫不能打动现在的薛弥音。 “凭什么是她?”弥音两眼发红,声嘶力竭,“凭什么她要被你牺牲!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能像阎罗魔一样审度善恶裁决生死?你凭什么剥夺她生的权利?她只是想活下去!” 是了,是了……霜月君无法反驳,人类为了活命的本能就是这样可怕。尽管,兴许那时的妙妙也依然单纯,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但不论如何,现在的她并不在意。 那个妙妙已经彻底转变为妖,继承了妖物的意志。 “……她、她现在真的只是妖怪,她不是——” 霜月君喃喃着,声音轻得像是说给自己听。但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喉咙,让她什么也说不出口。若有谁用赤真珠窥探她的内心,恐怕只会听到这几句单调的话语进行着没有意义的重复。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谁来告诉我? “直到现在,你也只觉得她是个妖怪。你虽声称自己,是阴阳师,但是,你却觉得高妖物一等——甚至毫无自知之明!”薛弥音以停顿加强语气,“这更可恶!不可原谅!” “我不是,我……” “我是个人类,所以你救我。”弥音深吸一口气,冷风要刮伤肺叶,她却不觉得疼。 “我救你只是因为——” “若我是个妖怪,我早就被你杀了吧。你从来都是这样,只会说些好听的话罢了。可这一次,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怎么可能?!” “我真希望我就是个妖怪。你会难过吧?你会痛苦吧?你会后悔救了我吧?” ——你会忏悔吧? ——你会付出代价吧? 为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