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未卜,但墓园依然有他的一块碑。这是一段不好的历史,没有人去粉饰,只是大大方方地摆出来,承认切实发生的所有故事。 已经算是入冬了,他们不敢轻易下山。雪砚谷不算太冷,但外面可冷太多了。不把自己包成球,在这里被捂出汗再出谷,回来腿都能给人冻僵。入冬后慕琬也没有出去了,但施无弃出去转过几次,他闲不住。也不知早年他是怎么把自己憋在泣尸屋里的。 站起来跺了跺脚,慕琬收起账本,走出了库房。正巧,她看到山海在不远处眺望,像是在看山谷更深处的风景。于是她就走过去打招呼,却意外地发现,山海的脸色略显憔悴。 “咦?你是最近没睡好吗?”慕琬有些担心,“是不是天气转凉,被子太薄了?你可要注意啊,虽然说什么四季如春,但到了什么季节还是该稍微小心些的。我让他们帮你再找一床被子出来吧?阿鸾他们也是。” “不,不是。”山海摆摆手,“不必折腾这些,我们都很好。只是……近来我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为什么呢?” “说来莫要见怪……我找不出理由来,只是毫无理由地惴惴不安。” “怎么会毫无理由呢?一定是有什么事吧。你想回一趟凛霄观吗?是不是解烟的那些事让你心生烦闷了。” “倒也不是,那件事,我并不很在意的。而且我也不能回去,我若回去,阿鸾肯定也要闹着回去。这样的话,黛峦城就不会太平,你知道的……我寻思着,怎么也要年关以后吧。” 慕琬歪着脑袋,瞅着眼前这位老朋友。两个人因不同的原因皱着眉。 “怎么会呢?你奇奇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怀疑?怕左衽门追到雪砚谷来吗?这你不要担心,我们雪砚谷的弟子虽称不上身经百战,但一个两个也能打着呢,不会再让那些贼人进犯。我下午要去指导一下新晋弟子,现在去吃个饭,你要去灶上么?对了,阿鸾呢?” “大约是又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去了吧。” “唉,那群小孩真是管不住。阿鸾又没有功课,他们真是不学点好的。对了,无弃呢?” “没有见到。”山海摇着头,“我从今天早上就没见过他。” “可能又出去遛弯了吧。算了,不管他。” 山海说,最近占卜总是诸事不宜,令人心里多少有些担忧。但具体为什么,怎么都说不上来,感觉哪儿哪儿都没问题,但哪儿哪儿都不对。结果两个人去吃饭的时候,就少了一样菜——收成不好,本来炒的就不多,加上他们来得晚,自然就吃光了。 这兆头倒也对应不上什么,只是莫名让人心里别扭。吃饭的时候,他们又聊了几句。山海说,无弃带着柒姑娘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即使在身边,也有些无神无力,不如以往那样自然,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慕琬忙里忙外的,偶尔碰到无弃也只是打个招呼,这两个多月并没什么深入的交流。山海这么一说,她努力回想了一下,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 “他真的将香炉放到雪砚池了吗?” 嘴上这么说着,慕琬塞了一口馒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也没去过了。”山海说,“后续的事,我不太清楚。我想和他谈谈,但没机会。” 他们有一种感觉——施无弃不属于这样平和朴实的生活。你若强行放到他身上,他就不再像他了。 “阿鸾还不知过年到底回不回去呢。”山海放下碗,又接着说,“倘若年后再走,你要不要随我们一起去黛峦城?我们答应去支持如月君的。听说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那时在黛峦城的人一定很多,趁那会儿进城,应当是安全的。” 慕琬点了点头:“我应该会去。如果情况允许,我想带上我娘。她老人家一辈子没去过什么好地方,也没见过世面。趁她在的时候,我想做些什么。” “这样挺好的,自己和老人都不要留下遗憾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