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想去青璃泽吧?” “……对。” 他没猜错。慕琬现在已经没有胆量把天狗召唤出来了。不被认可的契约者,天狗族将遵照契约,随时可以将主人的生命夺走。他们不清楚她的天狗是否已经这样认为,而出于伤势等原因它没有这么做——暂时。或者还有各种各样复杂的、深层的原因。她是安全的,至少现在是。可她分明是在害怕。 “你在害怕什么?” 施无弃略微推开山海,直视慕琬的眼睛。她的眼里没有过去那般激情,也没有坚毅。 “我怕什么?”她微微昂头,笑了一声,“我怕的太多了。我怕我娘无依无靠,怕我哥杳无音信,怕门派的兄弟姐妹再听不到我的消息——但我告诉你,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也不想让别人承担我死后的一切。” 施无弃静静地看着她,阳光下的瞳孔像流动的虎眼石。 “你知道你让我想起了什么吗?一个兵器。封魔刃。” “……” “你明明很强——至少可以很强。但你将自己关起来了。” “行吧。”慕琬摊开手,“那我出去走走。” 说罢,她居然真的转身向后门走去了。没人拦她,但黛鸾想追。她看了一眼山海,两人的眼神里闪过短暂的交流,她就追出门了。施无弃只是默默看着。 如月君轻轻摇了摇头:“我们还是去前门,问那个小二打听一下地方。” 慕琬走得很快,一下子消失在人群中,黛鸾一时没找到她。她顺着人潮走了一阵,觉得有些烦躁,便朝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渐渐地,人越来越少,树越来越多。她很快走到一片茂密的林间。温度低了些,能听到潺潺的水声。偶尔有鹿从很前方的地方跑过。 但心中的燥热并未完全平息。慕琬没说谎——她的确不怕死,可她还远不到应该迎接和承受这些的时候。没有爱人,这倒是少了很多麻烦,她也不想有,她对感情已经够失望了,更没孩子的事让她操心。仅仅“上有老”这一条就压得她喘不过气。 母亲太苦了。她小时候家里条件也不好,上下一群兄弟姐妹,顾不得她。父亲年龄比她更大,当着一个小官,自己分内外的事都做,没工夫谈情说爱,与母亲认识完全是偶然。母亲喜欢他的心善老实,家里一看,虽然这官儿太远,好歹大小是个官儿,将她匆匆嫁出去,以后也少操一碗饭的心。有了哥哥没多久,父亲升迁进了朝廷,日子终于宽裕些。再后来有了自己,再再后来……她想太多次了。 母亲每当提起过去的事,没有什么抱怨,也没有特别的怀恋,只是不断地讲述过去平淡无奇的柴米油盐。哥哥的仕途是顺利的,但后来被父亲“牵连”。和老家没再联系,丈夫没了,孩子过得也就那样,自己的生活也刚刚安定。她不太想让她,连同雪砚宗的师兄弟一并知道糟糕的消息。 走了几步,她慢慢来到了溪边。有个人弯腰在水边洗手,旁边放着一筐画卷。 慕琬全身的皮肤刺痛了一下,这痛感还在持续。像是许多仙人掌的小刺整齐地扎入皮肤里面,贴着皮下,也并未伤到肉,就这样将二者分离。这种麻木感伴随眩晕,阳光下,视线也有些恍惚了。 那人转过身,看到她,有些惊喜。 “哎呀,这不是梁丘姑娘吗?” “成幽?”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成公子将手上残余的水匆匆在袖上擦干,向前走了两步。他换了身衣服,面料看上去更平价些,裤子是浅色的。慕琬条线反射向后退,眼里充满警觉,像是狐狸注视下的兔子。成幽愣了一下,便站在原地,重新背起画篓。他说: “您还活着,这真是好消息。” “你盼我死。”慕琬盯着他,“你偷了我式神的符咒,寄还给邬远归。” “您得理解。我与他是老相识,听过他的一些……小打算。你只要不回去便相安无事。不过,我听说他已经死了?” 成幽的语气云淡风轻,就好像他们的关系并没有用词那样亲切。慕琬有些把握不来,她只是警觉地瞪着他,以防他再做什么手脚。但仔细想来,既然武器也不在身边,那根本也没什么值得偷梁换柱的。当下,他们应该也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 “我不知道死没死。”慕琬说,“但和死了差不多。” 成幽上下打量她。 “你变了很多。” “你好像没变。” 成幽轻声笑了出来,和以前一模一样。他点点头,说道: “不错,我也觉得我没什么变化。我要做的事依然只有那一件。” “……所以你一直逗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