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许诺的道理。” 说完这话,极月君缓缓转过身。他的眼睛仍是蒙着的,却无法遮掩那层极致的冷漠。他们似乎能看见,他那清澈凛冽的眸子如寒冬腊月的雪,没有温度,也没有生气。 凛山海哑口无言。 “正是因为我们都知道,人命这东西,廉价,又贵重。何贱何贵,何轻何重,却要你自己慢慢琢磨。转生轮回绝非什么挂在嘴边这么容易的事,灵魂的去向与归属,正是我们为之奔波的本分。并非是针对你,只是我今日告诉你,犯了忌,明日是否又能说给别人?” 说到底,是原则问题。 山海心里大概清楚了,他知道自己过于随意地承诺了不该承诺的事。何况听了极月君这番话,他也完全能理解为何他如此敏感。 极月君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了些。 “我知道你们都有些难处,我净在此间往返,也不大合适。那位大人差我的活儿还没什么眉目,我可要多花些心思了。这次见面,一来是想告诉你们浣沙城的事。待我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叶月君查出眉目后定会告诉你们。二来,则是告别。” “告别?”阿鸾坐不住了。 “据我上次见凉月君的地方,已经不远了,翻过这片山直直走下去就是,如有意外,你们随时可以用那判官笔矫正。只是在你们与凉月君见面前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再来造访。还希望诸君……各自珍重。” 他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礼,转过身,就这样走了。 他们都觉得,极月君确乎是生气了。 “不帮就不帮,这么大火气……”慕琬有些哀怨。 “罢了,我明白他的意思。这件事,也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轻易许诺。帮不到白姑娘,真是让人难交代啊。” 山海少见地焦虑起来,就像方才极月君那样少见。慕琬重新挂起伞桶,安慰他说: “小……白姑娘的事,施公子不是愿意帮他报仇么?看样子你未加阻拦,是知道他的如意算盘。我想,把事情原样说与她听,她会理解的……” 山海轻轻摇了摇头。 妖怪的许多观念和看法,与人有所不同。越是像她那样的妖怪,便越是单纯。这种单纯好似双刃剑,好对付,又不那么好对付。稍有不慎,便遭记恨。 就在此刻,宁静的夜空下爆发出骇人的尖叫声。他们都转过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并非只有一声,而是接连不断、此起彼伏。女人的叫喊与孩童的哭闹占主导,不如说男人尖叫起来也并没什么区别。 想必是施无弃动手了。 这幅混乱的景象想必最适合在高处欣赏。慕琬又唤来天狗,向山顶的方向飞去。途中经过了这处狭长的村子,他们向下张望,果然看到一派乱象。人们抱头鼠窜,锅碗瓢盆不断地摔打到墙上、地上,狼藉又狼狈。 他们清晰地看到,那些腐烂已久的尸体,如还魂般在家家户户的门窗前拍打着。没有人敢出来,但哭喊从未停歇。 虽然知道是百骸主的把戏,可若置身其中,他们也难保自己不会失态。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着整个山村挑不出几个身家干净的人,当那些寻仇似的亡者从坟堆里爬出来,讨命般出现在凶手的面前,凭他先前如何嚣张跋扈,此刻也连被窝都不敢出,更别提迈出家门与之对峙了。 越过这片可怖的景象,声音逐渐轻了些,但仍不绝于耳。他们很快在高处的石台上看到三个人影。施无弃与柒姑娘站在后方,最前面的小白笑得开心极了,眼泪都笑出来。若她化作原型,恐怕早已经满地打滚了。 “你看、看他们,哈哈哈哈……一个两个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凶得很吗?不是最爱欺负人了吗?出门啊,对着干啊,怎么还怕一群死人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狗落在地上,化作一片白雪散去。山海慢慢走来,施无弃回头看他,发现他脸色并不好看,心里便有了答案。 小白终于抹掉眼泪,转过头,给他们打招呼。 看着她,山海有些难以开口。 “那个,是这样的,白姑娘……”慕琬走上前,“我们,见到那位无常……” 小白的耳朵支棱起来,期待极了。背对着月亮,光从她身后投来,耳朵与面颊上的绒毛呈半透明的模样,柔和得好看。 慕琬也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