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却是微眯双眸,没有接话。 话既已出口,姜云继却顿感自己唐突。姜云继从旁观之,发现靖王五官极是英俊,身形极为挺拔,是世上不得多见的美男子。这样位高权重又英挺俊美的男子,该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之人?他如何就能断定靖王会对自己的妹妹上心? 姜云继见靖王缄默无言,只得又道:“这六年,无论在哪里,我都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嫣儿。黑水之战被擒,当时意欲自尽,却忽然想起,我曾经答应嫣儿,要好好照顾她一辈子……娘已经死了,她可依靠的便只有我一个。这才绝了死的念头,苟且偷生。这些年,我这个当哥哥的却没有照顾好她。是王爷宅心仁厚,处处施以援手。若嫣儿能得王爷照拂,便是小的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靖王已然明白姜云继心意。他将那纸火硝配方重新叠了还给姜云继,道:“拿回去罢。你若有志于此,便替本王研制火器,以备战时之需……令妹之事,本王早有定夺。若不然,你当本王何以千里迢迢来此寻你?” 姜云继不解。 靖王却已不再解释,拿了自斟壶斟了一杯酒,道:“请!” …… 那晚姜云继喝了个酩酊大醉,由着姚天予搀回了房里。 人喝醉了酒,话就多起来,姜云继絮絮道:“她逃出来,必是不满意左家那门亲事。然而女子离家,必于声誉有损,唯有殿下能挽回她的名节”,又说什么“回到府里,若左家执意求娶,我就带嫣儿隐居深山,定不让她堕入魔窟”。 如此云云。 靖王听了摇头失笑。靖王命人将赵喜云叫了来,又吩咐他与姚天予好生照料姜公子,夜里警醒着些,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儿里。 翌日,云嫣一早就由绿意陪着,前去姜云继房里探望哥哥。等走到房前,却见姚天予正立在廊檐下。 见到云嫣,姚天予面色有些微尴尬。 此时已经辰初,她哥哥竟还未起身。云嫣奇怪,问姚天予:“可是昨夜喝多了?” 姚天予赶忙应是,道:“昨夜回来,喝了好些醒酒汤,可依旧宿醉头疼。方才醒了一会儿,还是不行,又睡下了。” 云嫣的小脸立时就气红了,心里怨怪靖王:也不问问别人家酒量,以为都跟他自己一样么,是个千杯不倒的!哥哥要是喝出个好歹来,她再也不会理他了! 云嫣心里刚念着靖王,抬眼便见靖王来了后院。 靖王过了穿堂,只见云嫣正坐在秋千上,头垂得低低的,正生闷气。她见到靖王进来,忽就从秋千架上跳下来,急步走进屋里去了。 靖王已猜透缘由,知道她这是使小性子呢。 靖王示意绿意不必相劝,他自己则迈腿进了屋去。待进了屋,靖王将房门一把关上,捉过云嫣问:“早起见过哥哥了?” 云嫣方才走得急,娇喘不停,别过脸去:“哥哥心性率直,王爷若不担待着,只怕喝死了也没人知道!” 靖王昨夜便料到她会为这事不痛快,笑了起来,将背对着他生气的小小人儿揽了怀里,道:“昨夜,哥哥若不喝醉,怎么会酒后吐真言?” 云嫣闻言,脸色青红变了几变,一阵担心:“他、他说什么了?” 靖王不答,笑着反问云嫣:“如今已经寻着了哥哥,嫣儿有何打算?” 云嫣羞窘:“你、你先放开我再说……” 靖王从善如流,放云嫣在美人榻上坐了,自己则在另一头坐了下来。 云嫣开始细细考虑靖王的问题。 如今哥哥回来了,只待查明真相、找出此前周燕珠勾引爹爹那些腌臜事,指认那鸠占鹊巢之人的罪孽,还锦乡侯府一个清正。 然则眼下,若哥哥立刻返回锦乡侯府,一来他们手中并无确凿证物,恐会打草惊蛇;二来锦乡侯姜谦如今可有太子作为倚仗,未必能扳得动。哥哥若贸然回去,不见得能沉冤得雪。 为今之计,不必心急,静侍机会。 云嫣于是道:“王爷若听云嫣的,云嫣就说;不听,也就罢了。” 靖王愈发觉得她弄小性儿的样子分外招人,不自觉柔了声音,道:“自然是听你的。” 云嫣道:“哥哥此前被诬已死,此事蹊跷,想必京中定有居心叵测之人指使。如今仍未查明元凶,若贸然回去,人在明,我在暗,说不定还会有人对哥哥不利。我想不防蛰伏一段时间,等查清了原委,再作打算。” 她这话,正正是靖王心中所想。靖王欣然道:“好。我带你与哥哥回京,你随我出入,哥哥愿意试制火器,便留在燕郊山岰的别院。这样你们兄妹二人离得近,若有事彼此能也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