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道:“王爷安好。” 云嫣今日穿一身天青色的细布褙子,衬得她身姿纤细,肌肤白得像窗棂透过来的光。 靖王一见到她,心里那股郁气莫名就散了。 云嫣放在香几上那件石青色的直罗夏袍已经快做完了,靖王知道她又是日夜赶工、不眠不休——他眼里有几分不赞同。 靖王走过去,搂了云嫣在怀,脸上有几分宠溺,问:“就那么喜欢做这些?” 他走近,云嫣便猝然闻到他身上有种香气,一股清冽但属于女子的芬芳——想必是那个京城第一美女用的香露吧。 云嫣知道,靖王虽近在咫尺,其实早已与她隔了千山万水。她如何能计较这些? 云嫣笑了笑,垂下头去,算是默认了。 靖王看似心情颇好,不依不饶地问:“嗯?为什么这么喜欢针黹刺绣?” 他说着用嘴唇一下下追逐着她的唇珠、鼻尖、眼尾,“为什么?嗯?” 云嫣越躲越躲不过,被他的唇逼得走投无路,只得低声道:“没有喜欢不喜欢——做这些,乃是青瓷安身立命之本。” 因他身上的香气,她一径躲闪,对他的吻有些抗拒。 靖王全然不知自己身上有种异样的香味,更不知云嫣凄厉的心境。看她羞怯躲闪的样子,他喜欢得紧,就有心逗逗她,亲昵道:“一个女子,安身立命的根本,难道不是嫁一个好夫君么?” 云嫣被他的碎吻弄得有些窘迫。又听闻靖王此言,这话从一个亲王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轻佻。更联想到即将到来的靖王的大婚,云嫣心头没有一点旖旎。终是抬眸,睁着大眼反问道: “女子比男子,发肤口鼻、头脑四肢不曾少过一样,如何女子安身立命的根本便成了男子呢?” 靖王微愕,一挑眉头。又听云嫣继续道: “若有一天,这世上准允女子与男子平起平坐,女子未必不能做出一番丰功伟绩,让男女老少都能仰仗依靠——功绩之大小,不在乎男女,而在乎与之相配的德行。可见这世上,不论男女,唯有修业、进德这两件事靠得住!” 好一个伶牙利齿,指桑骂槐啊? 云嫣体会过有爹却孤苦无依的滋味,见识过薄情寡义、始乱终弃。她一路走来无亲无故、无依无靠,这才懂得自食其力,乃是这世上最可倚仗的依靠。 靖王头一回听人说出这种番理论,又觉出她话中有话。他剑眉一挑,狭长的眸中透出几分阴翳,眉间似有风云汇聚,静静看着云嫣。 ——莫不是有人在她面前乱嚼舌根,说了些他与柳弦音的事…… 正在这时,福顺不情不愿地挨进门来,脸色有点发苦,禀道:“殿下,左家二公子左玉卿求见……” 靖王只得放开云嫣,道:“把人请进来吧。” 左玉卿的到来救了云嫣,也将云嫣吓了一大跳——左玉卿?他怎么来了? 好在靖王很快迎了出去,并没有留意到云嫣微变的脸色。 云嫣缓缓坐下,看着仍在晃动的珠帘,心中暗忖了半晌。 原来靖王今日进宫,将焦神医带了回来,到这里来替左玉卿诊治肺疾。 焦神医替左玉卿细细把过脉,捻须道:“左公子,您的身体固然有恙,但长期调养却未能治愈,老夫以为,有一部分是心中郁结所致。” 左玉卿摇了摇头,道:“敝人除科考之事心有余力不足,有些郁气之外,倒是没有什么重要的心事……” “左公子可成了亲?”焦神医问。 左玉卿本想摇头,却突然想起一桩事来,幽然一叹,道:“若说婚事,承远倒真有几分郁结……” 靖王挑眉看着他。福顺立在一旁,闻言眼角一跳,更是八卦之心大起。 “承远本与人有过婚约。”左玉卿道,“可那姑娘刚刚与我立完婚约,便因病暴毙……” 福顺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道,这便是你弃女慕男、装娇弱讨殿下怜爱的原因? 却见左玉卿深陷往事,眼望着窗外,幽幽一叹,道:“我自幼时入宫见过她,便再未曾相忘。彼时她娘亲仍然在世,她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侯府小姐……”左玉卿虚无地望着前方,似看见了金瓦红墙之内,那个一蹦一跳的小姑娘——她穿着红绸小袄,戴着兔儿帽,脖间围着一圈白狐暖脖,楚楚动人的小脸在白细软毛间隐现,粉雕玉琢地透着亮。 焦神医见他如此,笑问:“想必那位侯府小姐,也对公子情深意重吧?” 左玉卿哀哀地笑了:“她未必记得我。那时候姜云嫣才六岁,她与我一样,都是世间可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