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太子选妃,皇帝本来嘱意宁国公花家的嫡长女儿,压根没有考虑过郭如是。一则她是许皇后的外甥女儿,乃是外戚。二则郭如是性子豪憨,几位皇子打小跟她一起长大,深谙其性。 谁知,那年太后六十大寿,太子醉了酒,被扶到了凤仪宫偏殿的暖阁内歇息。偏巧那时郭如是也在里头歇晌,就被太子当成了亲随宫女儿给动了。 皇帝龙颜大怒。许皇后到皇帝那儿哭求,又有老安国公在养心殿撞柱子,这才选了郭如是当太子妃。 太子娶了自己的表妹,亲上加亲——许皇后终于得偿所愿,却也在皇帝面前失了许多贤名威仪。 今日的天有些阴沉,闷闷的,有风雨欲来之势。 静训知道云嫣被太子府接走了,立刻着人去打探太子府内的动静。自己则守在永晟绣坊,和闫光商量对策。 正说着话,忽听后院响起了宝儿的哭声。一开始没太在意,可他哭得撕心裂肺,一声大过一声。这才瞧见乳娘将元宝儿抱了进来,宝儿哭得满脸是泪,嘴里喊着“豆豆,豆豆……” 原来,今日元宝儿仍旧在院里逗小鸡玩耍,可是不一会便发现小鸡脑袋朝天,张开嘴喉头发出咕咕之声。一开始还能走动,走不多久便食囊里鼓气,倒在地上。 小鸡暴毙,令静训心下一凛。 中午静训刚喂过它一把小米,不可能是饿死的。可是看那死物的尸体,又没有外伤。 此事必有蹊跷。闫光细细回想,今日绣坊的后院里,除了太子府的马车因等云嫣换衣裳停留了一会儿,再没进过旁的人。 静训赶紧道:“快将宝儿手口都洗干净,别再碰那死物!” 元宝儿的乳娘也是一惊,不敢耽搁,抱着元宝儿去了。 正在此时,被派去太子府打探消息的暗七回来了,进门向静训禀道:“姑娘,听说是因太子要给皇上献寿礼,京城数得上名号的绣坊都送了人去太子府上。” 闫光开口问:“别的绣坊,都是自己安排车马送去太子府的?” 暗七道:“是。听说还有绣坊使了银子,才将人塞进去。” 静训凝眉,思忖片刻问道:“他们将姑娘安排在何处?他们待姑娘,可是跟其他绣娘一样?” 暗七略有踟蹰,道:“青瓷姑娘和别的绣娘都去了乐道堂看绣样。至于是否和别的绣娘一样……这个,卑职还没打听。” 静训又问:“绣娘们可是,都要住在太子府上做活儿?” 暗七有些尴尬,垂首道:“卑职不知。” 静训抿唇,轻哼了一声,道:“你都知道什么?等殿下回来,待我禀给殿下听,就说你轻功虽好,可是脑子和耳朵还得勤练!” 暗七苦涩无言,只得挠了挠微红的耳根。 这时天空中一阵闷雷滚过,闪电忽现,狂风乍起,瞬间大雨倾盆。静训转头看向门外的雨帘,轻轻一叹——这雨到底是下下来了。 “走,随我一起去太子府。”静训当机立断,喝了暗七跟上,要去太子府门口接云嫣。 闫光见他们抬脚要走,急道:“天下这么大的雨,店里也没有客人,我随你们一起去吧!” 静训看了闫光一眼。 她这般贸然前去太子府上,断不可自报家门说是靖王府的人,倒不如借着绣坊之名前去探看。并且她见这个闫掌柜行事倒比暗七更为妥帖,也是真心想帮忙,便答应了。 雨势奇大,前头赶车的车夫淋了个落汤不说,连马车顶上的油毡都浇透了。等到得太子府门口,雨势才渐渐小些,静训和闫光戴了斗笠下来,给门房塞过银子,求见管事的嬷嬷。 谁知,管事的康嬷嬷碰巧正站在角门的檐下,见了二人却面无表情地道:“都回去吧!寿礼的绣样今日已经选定,绣娘们即刻开始赶工,耽搁不得。一干人等都须得住在府上。” 闫光与静训俱听得心头一凛,对视一眼。 静训机警,却道:“多谢嬷嬷提点!奴婢因取了姑娘换洗衣裳和贴身用的物什过来,烦请嬷嬷通传一趟!” 康嬷嬷表情端肃、目不斜视:“不必了。府里东西应有尽有,保管你家姑娘万事周全……你们不用操心!” 话虽说得婉转动听,实则便是将人扣下了。 静训想将靖王的来信交与姑娘,竟是一面也未能得见。如今殿下又隔着万水千山……她眼里罩上了一层深深的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