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宫前,靖王却骑马绕了个大远道儿,去了一趟锣鼓大街。去了锣鼓大街,到了永晟绣坊,却又不进铺子里去,而是骑马绕到了院儿西边的墙根底下。 马骁不解,骑马跟在后面,挠挠头问道:“殿下,为何不走正门?” 靖王回头,一个眼刀飞去,示意他噤声。 马骁赶紧闭嘴,顺着靖王的视线看过去。 透过永晟绣坊西边院墙花砖的空隙,主仆二人窥见了院儿里的动静。 永晟绣坊后院里,云嫣和双喜两个小丫头正忙活着。 只见云嫣穿一件荧白的细布棉衫子,两只袖子牵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胳膊,正和那个叫双喜的丫头一起晾晒浆好的衣服,又把那成筐的米珠、金片、绣线在太阳下晒一晒,透透气。 听说云嫣最近为了绣坊积攒的事务而日夜操劳,很是辛苦。烈日娇阳下,云嫣鬓边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晶莹剔透,似她的肤色一般闪着光,更显得她的芙蓉小脸清丽可爱。 只见她一双小手,忙不迭地摆放、整平、筛匀,累却是完全乐在其中、自得其所的模样。脸上洋溢着被人肯定和期待着喜悦,仿佛那是她为之而生的全部。 靖王立马,透过花砖静静地看着云嫣,似渐渐明白了她不愿留在他府上的原由,渐渐理解了她的选择。 墙里头,跟云嫣有说有笑的双喜忽转头一看,道:“哎!等等,你头发!” 双喜说着,替云嫣去摘发丝上面的一小团毛絮。 云嫣不明所以,乖乖地等着。她偏着头,小嘴唇珠微翘,大眼扑闪,那样子乖巧至极,像一只可爱精灵毫无预兆地闯入人心。 靖王别过脸去,耳根微红,心潮涌动。 身后的马骁却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他自己吓得赶紧捂住嘴巴。可是已经晚了,墙里的两个姑娘眼含探究地向这边望过来。 马骁赶紧伏低,趴倒在马背上,一回神,却发现不知何时,殿下早已策马消失在锣鼓大街的街口…… 靖王进宫已是申时。 一进宫门,六皇子便冲上来拉住靖王,道:“四哥,您可来了!再不来,韶安姑姑可要生气了哪!” 靖王不辨喜怒,道:“我敢不来。姑姑肯放过我?” 虽已入秋,可进了御花园,仍是一派花团锦簇。茶花娇研、桂花馥郁、百合芬芳、菊花清贵,还有宫中惯有的一串红、芙蓉花、茶梅也开得正俏。特别是那绣球花,白、紫、粉、蓝,团团拥簇,花影重重,好不热闹。 此时坐在浮碧亭里接受大臣家眷行礼的长公主,见靖王珊珊来迟,心里老大不高兴——哼,这坏小子定然是没将她那日说的话放在心上! 长公主当着亲贵家眷,面上却是不显,只冷冷觑了靖王一眼。 靖王上前请安,而后撩袍坐下,赔礼道:“姑姑莫怪。简儿去寻了一位神医,给皇祖母诊治头风之症,这才来晚了。” 长公主斜睨着靖王——他惯会找理由搪塞,还滴水不漏、无懈可击,让人找不到理由生气。 御花园里此时已是衣香鬓影、乱红入眼。 男女有别,男宾和女宾的赏花宴席自然是隔了些距离。两边的凉亭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中间有盆景和树木挡着些视线,却也并非完全看不到。 姑娘们正将五色彩纸剪了,细细地粘在花枝上,意为“赏红”。锦乡侯府三女儿姜云锦接过她二姐姜云萍递过来的剪子,一边剪着一边悄声道:“姐,你看,太子也来了呢!太子生得也好看。但是!我还是觉得靖王最好看!我喜欢眉目深邃、英气不凡的……” 姜云萍睨着妹妹一笑,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两个男人,你跟了哪个不是一生荣华?男人么,只要抓住他们的心,要什么没有呢?” 这是她们的母亲周燕珠经常教导她们的话。姜云萍深谙其理,深以为然。 正说话间,许皇后在一群丫鬟太监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还亲亲热热地携着柳阁老家独女柳弦音的手。 长公主冷哼一声。 她决定放过靖王了,朝许皇后那边一扬头,道:“听说柳家姑娘对你一见倾心。你也是的,莫要总是冷冰冰的!别人姑娘家家,总要高傲娇矜做做样子。你今日要主动些,不负良辰,不负佳人……” 听姑姑絮叨,靖王突然觉得心好累。柳家姑娘与他素未谋面,如何就一见倾心了? 一抬眼,却见众人都朝一个方向看去,纷纷跪下与皇后见礼。 靖王前移半步,右膝下跪,却瞥见了人群中的姜云萍。 她便是那个画像上的姑娘——锦乡侯府二小姐。 她和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