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溺子如杀子,姜谦没察觉他这辈子,都是在几个最关键的时刻,软弱了下来。 一路沉思,姜谦慢慢穿过西跨院,往西北角的祠堂里去。 姜家的祠堂,姜谦除非必要,是极少来的。 姜谦本不姓姜,他对姜家的列祖列宗并没有敬畏之心,姜氏的宗族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更别提,他自己也有几分心虚。 姜谦进去正屋时,抬眼竟发现祠堂里少了他那结发妻子姜毓的牌位。 守祠堂的叔公年老昏聩,未曾发现,也没来禀过。 稍稍一想,姜谦便明白过来。姜毓的牌位,一定是他那大女儿姜云嫣偷走的。她打小主意就正,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 牌位没有了,再差人做一个便是。 可是姜谦心里,突然一动。 本来,一个家族的祠堂里,就不必有女子的牌位。 姜毓作为当时锦乡侯府的独女,还以姜姓的一介女流之名记录在姜氏族谱之上。 姜家人少,姜谦便担了宗主之位。姜家族里都是村里乡民,所谓姜家的族老们,还不是唯锦乡侯府的马首是瞻? 姜谦凝眉思虑了起来…… …… 过了中秋,山里天气渐凉。 这天徐妈妈进了一趟城里回来,便神神秘秘地把云嫣叫屋里去了。 云嫣走进去,便见到徐妈妈面前的炕几上,摆着一个笸箩,里头放着绣线和绣花绷子。 云嫣不明所以,抬头满眼疑问。 徐妈妈笑着问她:“想不想多攒些银子?” 原来,今日徐妈妈进了城里,穿着云嫣送给她的夹衣。城里的绣坊看上了徐妈妈身上夹衫的绣工,问她来历。 这一提醒,徐妈妈才想起,这小丫头原有一门吃饭的手艺。 “别管是丫头还是主子,多些傍身银子,总是没有错的。”徐妈妈慈爱道,“咱们这别院不比府里,那边迎来送往的,哪怕是去隔壁府上递个信儿,都能落着个赏钱。这山沟野地,没别的想头,你若想给绣坊做点活儿挣些银子,我可以帮你担着。” 云嫣一脸震惊。 照着府里的规矩,下人是不能在外头做活儿挣钱的。她们是奴,所有一切包括身子都是府上的,若私自在外头挣银子被发现,打死不吝。徐妈妈却瞒着府上帮云嫣牵线,自然要承担罪责。 云嫣心底一片感激。徐妈妈知道她缺银子,不问她拿银子来干啥,却愿意帮她。 “我问过绣坊,说是做一片尺方的花样儿五十文。”徐妈妈继续道,“工钱是少了些,端看你愿不愿挣这银子了。” 云嫣眼里闪着光,起身向徐妈妈一福,道:“兰草当然愿意!妈妈的大恩,兰草将永远铭记在心,莫齿难忘……” 见这孩子懂她的苦心,徐妈妈欣慰地点了点头。 …… 天气愈发凉了,这山间别院再是呆不得,两位姨娘已经回了府上。吕夫人派人催吕庭轩回城,吕庭轩却不肯走。 几次三番不成,等到十月上,吕夫人竟然亲自来了。 “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吕夫人问吕庭轩,“这别院是有什么邪魔拘着你不成?” “不是的,母亲。”吕庭轩道,“孩儿愿在这山中苦读。在这里少了迎来送往,反而更能专心做学问。” 吕夫人忧心忡忡:“我的儿,这别院可是万事不周,有谁能照顾好你?” 如今在吕庭轩院儿里服侍的,有从小将他带大的奶嬷嬷一名,大丫鬟两名,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六个,小丫寰粗使婆子若干,总共将近二十人围着这位大少爷忙转。 哪有不周全的? “母亲不用担心。”吕庭轩温和道,“艾嬷嬷在这边,我的吃穿用您尽可放心。冬天屋里烧的是火炕,冻不着。这边管事有徐妈妈,灶上有黄家婶子、单家婶子,最知孩儿口味。庄子上还有洞子货,冬日里还能吃上一口新鲜的。你最近找的几个服侍丫鬟,也很能干……” 提起丫寰,便是吕夫人最担心的事了。她担心这边没有人看着,轩儿又是男子,会纵着丫寰胡来。不过,从吕夫人进门到现在的观察,大小丫寰们上茶回话,都轻手轻脚、轻言细语的,很守规矩本份的样子。 却又听吕庭轩总结道:“我在这里读书,少了朋友交道,图个清静。除了不能每日向祖母和父亲母亲问安之外,别的跟府上没有两样……” 吕夫人听了这话便动摇了。也是,省得轩儿每日晨昏都要去老夫人屋里请安,被老太太拉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