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兵戢而时动,动则威。”————————【国语·周语】 “青州哪里来的黄巾贼!”宣室殿内,皇帝愤恨的将奏疏掷在地上:“这准是地方有人借黄巾的名义行事,竟还杀了济南王……哼!” 济南王刘赟的父亲刘康是从河间王一系过继出去的,算起行辈来,同样是河间王一系的皇帝还是他的堂叔。如今天下平定,这样一个藩王还能死于乱贼之手,简直是在打皇帝的脸。 赵温等人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该如何劝,只得如实说道:“据青州刺史奏称,彼等乐安贼徐和等人早年间投身黄巾,后效命于袁氏,因畏惧天兵而藏匿于山林之中。如今见青州残敝未复,无重兵把守,便起了劫掠之意……” “他们不知道杀的是济南王么?”皇帝怒道:“还攻打城池,杀害长吏,用‘劫掠’两个字就能遮掩过去了?糊涂!” “陛下睿鉴!此等贼人蛰伏山中,不肯归服,既是畏惧朝廷,又是蓄意谋乱,如今出山林为乱,必是青州所迁豪强不满,阴纳勾结所致。”曹操这句话一出来,让旁边的赵温听得一怔,他哪里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本以为这事君臣间心知肚明就好,被捅出来后,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了。 皇帝也是稍一错愕,又看了看赵温、荀彧等人,对曹操说道:“那依你之见,眼下该怎么办?” 曹操一板一眼的说道:“臣以为,济南国内诸豪有勾结匪类之嫌,宜令有司严查!同时遣青州刺史杜畿戴罪立功,督泰山太守吕虔、齐国郎中令臧霸等邻近郡国兵马进讨围堵。俟其一灭,再清查罪犯,查清是谁在背后煽动作乱,意图阻碍朝政。” “济南之事恐怕不是孤例。”皇帝余怒未消,冷着脸点了点头,瞥了曹操一眼:“如今各地豪强已经在迁,若再从哪个山林里跳出什么黄巾贼……传诏雒阳,让解难督于禁移驻东郡,与东郡太守做好四方警备。” 解难督是雒阳三督之一,世称东军,虽然一督只有兵马三千人,但将士精锐不下南北军,此前平乱河北、征讨辽东,都是战功显著。东郡地接冀、兖、青三州之地,内有黄河,水陆便捷,太守夏侯惇更有善战之名,驻兵东郡,可以观三地之变。 这次皇帝一气提拔了曹操昔日的好几名故将,大有倚重之意,都源自于曹操那一番赤诚之言。 皇帝最后扫了众臣一眼,见他们都无异议,便问道:“对了,济南王太子现在何处?” 刚才他一怒之下,将奏疏还没看完就丢掷在地上,现在捡也不好捡,便将问题抛了出去。 “王太子在城破之时侥幸逃脱,为青州别驾毌丘毅所救。”曹操进而言道:“当天此人正奉州府之名,巡视郡国迁豪等事,恰巧遇见济南贼乱,救护下王太子一行。” 毌丘毅是武威太守毌丘兴的父亲,早年曾在大将军何进麾下谋事,后来长期在东莱诸县蹉跎,直到汉室中兴,曾在皇帝手下做过黄门侍郎的毌丘兴逐渐得到重用,毌丘毅在青州这才开始官运亨通,接连担任郡丞、太守等职。 曹操看似无意的多说几句,就将毌丘毅父子拉入皇帝眼前,皇帝再度想起当年那个与周瑜走得很近的青年:“我记得,在渡海征辽东时,毌丘毅在东莱太守任上出力不少。” 说完这么一句,皇帝便不再提,曹操也点到为止。君臣几人接着议定了前往青州的人选,以太常孔融为主,廷尉正程昱为副,前者在青州有不少名望,可以在治济南王刘赟丧礼的同时,怀柔豪强;后者则是负责案检事情的来龙去脉,将这股黄巾贼背后的主使挖出来明正典刑。 荀彧知道曹操这么一番言语,成功让自己的人得受重任,只要在这次立下功劳,成功办好迁豪于雒阳的事,下一次迁豪于长安诸陵,舍彼其谁?只是荀彧虽看得清这些好处会让他与曹操的结盟会愈加稳固,但还是在一旁听得眉头颤,不敢贸然出言,始终觉得对方不止这点企图。 天渐渐黑的晚,大臣们出宫时仍是在湛蓝蓝的天底下,远处的城墙上还悬着一轮白日,让人暖洋洋的想脱掉身上的春衣。 今天是荀彧在宫中值宿,曹操在出宫前先将荀彧送回尚书台,两人一路上并未作声,直到车帘一落,挡住了稀薄的夕阳,荀彧才沉声问道:“济南之事一发,牵动的可不止青州一隅,杨司徒在雒阳才将迁豪的事干起来,甚至还颇见成效,如今有人不买他的账了,理当让他继续办下去,将平贼的事一并担了。这样该得罪的人尽由他得罪……何故这时候将事情接过来?” 荀彧问着,目光看向曹操,似乎有所不解。 曹操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让荀彧心头一跳:“文若何必明知故问呢?这次哪里不出变故,偏偏是发生在济南,偌大济南,近十年有谁撑得起场面?” 荀彧立即想起了一人,前任司空淳于嘉,董卓被诛后,一度成为王允的臂膀,最后虽然被免,但算全身而退,这么些年归隐乡里,倒是让人险些忘记了。 若是有淳于嘉在这里从中作梗,影响的可不仅仅是济南一地了。 荀彧皱了皱眉,说道:“淳于氏始于先秦,绵延数百年,根基深厚,可眼下大势所趋,他怎么还会做这种事?”接着,他又自答道:“他以三公之尊,依附王允,与国家颉颃,可见其眼界不过如此,这么做倒不为奇事。” “奇事么?”曹操嘿了一声,径自说道:“一介老朽,退隐乡里,我何惧于他?就连陛下,或许也未曾将他放在心上。我此番料想的,除了使元让等人立一番功劳,以待后用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