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格物院以后,便在韩暨的恭送下登上车驾,启程赶往离格物院不远的太医院。 待大驾离开后,格物院众人逐一站了起来,依照韩暨的吩咐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张固松了口气,又心有余悸看向身旁的好友马钧,忍不住埋怨道:“也真不知你今日是怎么了,以前倒看你不爱说话,今日当着天子的面怎么就敢说话了?也幸好天子记得你,不然放在别人身上……” 当年他们两人奉命在灵台修复地动仪的时候,遭逢大旱,曾近距离见过皇帝一面,没想到皇帝记忆这么好,现在还记得马钧这个人的名字。 马钧人还是那么老实,瓮声瓮气的说道:“我看国家都那么问了,总不能谎作不知吧?” “我以前家穷,朝廷寻到我的时候还在乡里躬耕畎亩呢,论及农事,我难道不比你明白?可你见我没有说,也应该知道此事不该贸然说话才对。”张固不如马钧有巧思,但在做官这方面却比他要明白:“你我只是小小的佐史,他们那些中郎、郎中都不敢说话,我们哪有说话的余地?你以后还是看明白些吧,别总把心思都放在那些工具上。” “喔。”马钧挠了挠头,他一开始只想着读书入仕,得个微末的官做。可后来发现当官并不适合他,同样是拿四五百石的俸禄,与其跟别人勾心斗角,还不如在这里做‘木工’。 张固叹了口气,他虽然有家学,但志不止于此,与马钧相比自然多了几分计较。 两人正要转身离去时,身后忽然急匆匆跑来一个人,张固回头一看立时吓了一跳,却是皇帝身边的一个中黄门。 严峻喘着气跑到两人跟前,也不理会张固,径自对马钧说道:“国家刚吩咐我过来,问你是否知道‘石灰’?” 石灰是山里几乎随处可见的石头,早在上古时代便有先民将石灰运用到房屋建筑,只不过这时候运用的多是石灰粉末,经过烧制的生石灰还要在隋唐以后才开始出现。 马钧自小在山间行走,也见过不少人用石灰铺地防潮,自然知道此物。当他作出肯定的答复后,严峻接着说道:“国家说,古书上有记载,石灰煅烧后加水便如泥浆,晒干则如磐石。要你据此试验它还有何妙用,一有成效,即刻报韩公呈上。” 严峻匆匆忙忙的脱离队伍赶来,又说了一大通,见马钧愣在原处走神,心头有些不悦,耐着性子说道;“你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张固忙拉了拉马钧,对严峻陪着笑脸说道:“他这人确是如此,一想到这些事情就会不管旁人,还请尊驾千万宽待。” “呆子。”严峻嘀咕了一声,反正吩咐已经带到,剩下的也不关他的事了。 皇帝在太医院时正准备与华佗、张机等人说起防治疾疫的医书,当初太医院与太医署合作编撰此书的时候许多人都敝帚自珍,不肯露出真才实学。导致医书的质量不高,许多有价值的方法居然还是皇帝最初提出的几点。 当时没时候腾出手来收拾,眼下自然要提起此事,可今天似乎偏就有些事情不顺,话头刚启,便有交州的急报传了过来。 华佗、张机等人一时都被排除在正堂的外面,皇帝看着荀攸与杨琦这两个在身边的大臣,简要说道:“吴匡由交趾南攻林邑,在九真道遇瘴疠、不服水土,将士不战而亡者七八,吴匡身染重病,回军后不久就死了。眼下沮隽的兵马在交趾也病了不少,已引兵退往南海,上疏请求休战。” 安远将军沮隽麾下只有万余人,其中大半被吴匡带去南征林邑区连,如今损失惨重,而交州又没了极具声望的士燮留守,夷民骄横,谁也不知会引起什么动荡。 杨琦想了一想,赶紧说道:“可命镇南将军拣选锐士劲卒,派往南海,以壮沮隽声威。至于林邑等地偏僻荒远,不如暂且搁置,待将士熟悉交州气氛之后,再作征讨不迟。” “说起来,吴匡与沮隽争论战和,还是我准许其南征林邑的。”皇帝蓦地叹了口气,遗憾的说道:“那时想着林邑小县,非辽东这般大郡;区连又远逊于公孙度,吴匡虽是偏师,未必不能毕其功于一役……诶,平白损兵折将,是我大意失策了。” 杨琦等人忙稽首谢罪,不敢让皇帝一人自咎,当初他们虽然也试图劝过,但也是都没把一个林邑县放在眼里,所以劝一遍也就听之任之了,谁知道会发生这等事。 “交州瘴疠盈野,丧乱以来,有自中原入交州者鲜有存焉,沮隽、吴匡等将麾下皆自河北、荆州来,遇疫是意料之中。而镇南将军麾下也多为中原士众,贸然选派兵将南下,若不服水土,再遇瘴疠,则该如何?”荀攸谢罪之后,立即反驳了杨琦的意见,向皇帝建言道:“为今之计,一是传召士燮,询其交州风土、及治疫良方;再是命沮隽驻守番禺,征募交州土人从军,彼等土人久居本地,必不惧瘴疠。期年之后,方可徐徐进图。” 一个是建议派出现成的军旅,虽然可以短期内解决林邑,但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另一个是建议就地征兵,但军队的重新训练并不简单,而且交州土人不习汉俗,成军的时间会更长…… 皇帝在心里斟酌良久,最后还是不想白白浪费精兵,选择了稳妥的意见:“荀君说得在理,还请明日代我见一见士燮,看他有什么话说。朝廷在交州用兵,当地郡守、大族为何事先没有丝毫提点留意?” 这是要让荀攸出面敲打士燮了,皇帝不想出面接见也宣示着对士燮的不满,士燮如果真的聪明,就应将该说的话都说清楚。 “还有刺史庞羲。”杨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