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茏荆棘生,蹊迳登童竖。”————————【七哀】 司马懿被王辅看的莫名其妙,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奇道:“这么看我做什么?” 他心里其实有了个大概,只是配合着露出不自在的神情。 王辅定定的看了他好几眼,直到心头奇怪的感觉逐渐消失,这才一屁股坐在司马懿身旁,还把对方往边上挤了挤,埋怨道:“不是说你病了么?亏我一出宫就急着赶过来,连家都没回……” “你若不来看我,那我就是病了。”司马懿慢慢悠悠的说着,丝毫没有欺君瞒友的愧歉:“你若来看我,那我病就立时好了。” “好好说话。”王辅觉得位置不够,又把司马懿往旁边挤了挤:“你到底要做什么?” 司马懿被王辅报复性的挤到一边去了,无奈之下,只好顺势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他。他冲王辅抖了抖两只胳膊,显示单薄的身子,“当然是养病了。” “你养什么病?”王辅皱起眉。 “是要养两个月才能好的病。” 看到王辅有些恼怒的眼神,司马懿不得不敛去笑意,正色道:“你可知朝廷会何时出兵么?” “夏五月吧。”王辅重重的合了下眼,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那时春耕结束,又不到盛夏农忙的时候,气候也还好,正适宜大军出动。如若不然,就得等到秋后,可那时就晚了。” “天子亲征,像你我这些近侍郎官,必然是要随军前往的?”司马懿说了一句废话,不等王辅回答,他很快又接着说道:“可我不想随军去关东。” “你不想去关东?”王辅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看着对方:“这些年来,关东各地牧守分割郡县、拥兵为重,看着朝廷虚弱,退避关中,于是断朝奉、绝贡输,各自征战,没一个能真正恪尽为臣之礼!为了这次出兵,朝廷可是整整隐忍了五年!兴复汉室,荡除逆贼,这可是天大的功劳,一旦错过可就再也没有了,朝廷上下谁都想跟着沾点光、捡便宜,可唯独你……” 王辅这些年待在皇帝身边,又日常与裴潜等秘书郎们共同学习、研讨,品性虽仍是磐石难转移,但是才智与见识却有一个显著的变化。此刻听他侃侃而谈,絮絮的说道:“仲达,你到底在想什么?” “收复关东、惩处二袁的功劳是很大,但是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听王辅难得一派慷慨陈词之后,司马懿仍无动于衷,冷静的说道:“论行军方略,国家身边有荀君、贾公,就连去汉中参预过军务的法孝直都比我们有说话的资历。论领兵征讨,且不说你我的年纪,就说是前将军朱公、护匈奴中郎将张辽、抚军中郎将徐晃等等无不是善战之将。再论治民安土,颍川、陈国等郡守谁不是堪任一方之重?” 看着王辅眉头皱紧又松开、旋即又拧在一起,司马懿施施然将两手交握,负于背后,笑着在原地踱了几步:“你说朝廷此战甚巨、功劳尤著,这话的确不假。可你也要知道,事情再好、东西再大,这些都是唬人的,关键还是我们能得到什么。若我们随军去了关东,整日里做的是桓范那些人如今在承明殿做的琐事,入山林而只得一叶,我还不如坐卧家中来的自在。” “话是如此,你去了,兴许还能参与其中,觅得机会。”王辅心里头宛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他本来以为此次跟着皇帝去关东,必然大有作为,可经过司马懿这么一说,却根本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有能力、有资格去分一杯羹的人那么多,哪里会留给自己多余的? 可他仍是有些不解,抬起头,目光追随着司马懿的身形而移动着:“可你故意装病不去,岂不是凭白错过了,什么都得不到?” “谁说我什么都得不到?”司马懿轻笑一声,停留在原地,两只眼睛特别的有神采:“不久之后,关中就会有一场大功,虽比不上收服关东,但也足够让我等脱颖而出,甚至是……独当一面。” “关中会有什么大功?”王辅不明究竟的说道。 司马懿这时停顿了下,他想起王辅的兄长王端这几日从河东回来,每日都要抓着王辅耳提面命,说的都是些河东、并州的故事。联系起皇帝向来对王氏的重视,司马懿不难猜出皇帝是打算在出兵伊始,就将王辅派往河东或者并州,在一支偏师中经受锤炼。王辅的人生其实根本就不用发愁,只是他偏偏喜欢自行其是,又不如他兄长沉稳,所以才会被司马懿抓到机会。 看来得在王辅听从皇帝与王氏的安排之前,先把王辅与自己困在一根绳上,不然自己的计划就是水中月。 “什么?韩遂造反?”王辅一脸不可置信,甚至是匪夷所思:“朝廷兵势强大,凉州区区一地,随时可灭,他还有什么胆子造反?” “此人勾结羌氐,为乱西陲十数年,俨然已是羌患祸首。朝廷饶不得他,也势要拿他的人头,给百年羌乱做最后的交代。前代人遗留的积弊不复再有,天下生气兴旺,这才是国家想要的新朝气象。”相比起来,早已预测出此事的司马懿就很处之淡然了:“对韩遂而言,若不想坐以待亡,那么起兵造反就是他唯一的选择。于他来说最合适的时机,就是朝廷东征,无暇西顾的现在。” “可他近年对朝廷无不恭顺,今年甚至还派兵玉门关,费了好大功夫,才为君上进贡了近千斤瑞炭……”王辅反驳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他这才意识到:“难道他都是假意奉承?” “不止如此。”司马懿摇了摇头,说道:“玉门关乃西域门户,地接酒泉、敦煌、居延三郡。酒泉太守徐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