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狡并起,陷附者众,君执一心,赖无污耻。”巴郡太守樊敏碑 南郑,城东。 骆曜本想早早启程南下,但因为汉中的局势微妙让他难以揣测,尤其是今朝阎圃离去前对他那若有深意的一笑,他深觉得有再留一天,将事情向姜合、李庶等人作个交代的必要,因为在他看来,这两人都是值得托付的自己人。 因而趁着送行的宴席,骆曜当夜便歇在李庶的家中,并拉下姜合与他作伴。 其时正是月过中天,清光如水,庭间一丛修竹轻轻摇曳,层层叠叠着许多阴影。 身为主人家的李庶温了壶酒,在亮堂如昼的庭间铺了几张蔺席,与骆曜、姜合促膝而谈。 “二位,我明日就将赶赴郕都,临行之前,有句话要交代。”骆曜开口说道:“一是,师君此人有时候温和软弱,好听谏言,我怕他会因为畏惧朝廷大军,而下令开关降敌。是故我想请二位多留心劝说,汉中群山四塞,是一处天赐的险地,若是轻易舍弃,以我等在汉中施教所为,岂能容于朝廷?” 李庶与姜合对视一眼,均是未有说话。 只听骆曜继续言道:“二是,师君身上常佩的那枚玉印,还请二位替我多多留意。” “这且慢说,骆君!”李庶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五斗米道听奉的是他张师君的号令,而非这枚玉印,你即便得到手中了也是无用。” “话不是这么说的,张师君之父亡于光和二年,届时他才十余岁。少不更事,五斗米道的教内事务皆由其母卢夫人与张修执掌。”话说到隐蔽处,骆曜习惯『性』的适可而止,卢夫人驻颜有术、善于魅『惑』,她与张修之间曾有段情事。这也导致后来张鲁与张修二人共同领兵入汉中后,寻机杀死张修,除了争夺教权、清除异己以外,与这件丑事也逃不开干系。 骆曜虽不再继续往下言说,李庶与姜合也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彼此会意,只听道:“卢氏一介『妇』人,发号施令,多有不便,除了外倚张修以外,其余主要还是靠的那枚玉印。” 一直沉默着的李庶抢白说道:“我知道,此物类同玉玺、也类同黄巾道的中黄太乙,拿着它,那些无知的信徒多会俯首听命。” 被李庶抢白『插』话的骆曜哑然无言,有些不高兴的看了他一眼。 姜合这时方才明白过来,疑『惑』道:“第一件事倒还好说,我等身家『性』命攸关,必会勉力为之。可这玉印常随师君左右,时刻不离身,我等如何施为?” 这个问题其实骆曜早已想过了,他如实说道:“我身边有力士王当,他随我一路从关中来到蓝田、又从蓝田覆车山来到汉中,可堪忠勇。我将其留下,具体如何我已尽数知会于他,二位可多与其商量。” 二人这才点头答应,就着温酒,说着说着,又说到阳平的战事,李庶忍不住说道:“这一仗能打得过么?”他摇摇头,很不乐观的说道:“我心里没底!” “打得过最好,就算打不过,我等也有应对的法子”等骆曜将适才与张鲁之间的对话,讲给两人听了之后,李庶立即表示:“骆君想的法子好,益州无论其土其民,可都比汉中要好太多了。张鲁温驯,无远谋大虑,今后这益州还得靠我等弘扬道法,救济黎庶。” “李君到底是明白人。”骆曜大为欣慰,他当年在三辅起事,与河北张角、汉中张修并称妖贼,如今昔人已殁,只有他一个人还继承着当初的妄想:“你晓得我的志向。” “我等一直都晓得骆君的志向,只可惜这么多年来一直无有安身之处,也无一个可托付信重的人。”姜合说道:“现在可就不同了。” “嗯。”骆曜点点头,说道:“如今驻兵江州的益州大吏、巴西人赵韪已与我暗合,只要刘焉一死,我在郕都拥立其子刘瑁暂代州牧之位,彼等可起兵呼应。此外,若无玉印,但有卢夫人在,我也可说服她为了张师君而召集巴郡的賨人、板楯蛮,如此两相制衡,我可居中调度,不怕一方做大。” 张鲁数代经营巴蜀,以鬼道教百姓,巴郡賨人、板楯蛮敬信巫觋鬼神,多往奉之。此时他的势力范围包括巴郡,而不仅是一个汉中。 这个空手夺刃的计划听上去很好,然而在姜合眼中,却是处处都漏洞。他正欲开口,眼角余光却见李庶不动声『色』的给他使了个眼『色』,姜合立时会意,就连李庶都看出来了也不愿意说,可见在这个时候就连对方都不看好张鲁与骆曜二人,既然如此,那他还用得着『操』心什么呢? 等骆曜第二天与张鲁的长子张富一同启程前往郕都后,城外送行的李庶与姜合这才得以转身结伴而归,他们让王当骑马先回去,两人坐车跟在后头磨磨蹭蹭的走着,开始互相表『露』心迹。他们都是武都郡人,出生在胡汉杂居的武都郡,又熟悉图谶经纬之学,二者论彼此亲密的程度、论家世背景,不知要比骆曜强多少。 姜合『摸』着胡须,说道:“你认为他们此行能成么?” “我看呐,悬!且不说刘益州,就说是彼等豪强大族,一个个也都不是好相与的人物,就连赵韪此人,也是殊为狡猾精明。就凭骆曜还想做无本买卖,我看他倒有可能已为人所谋算。”李庶有些失望,他本以为骆曜是个聪明人物,没想到最后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他停了一下说道:“就连城西的那些人都比骆曜厉害太多了。” 姜合在心中思忖了会,说道:“阳平的战事尚未有个结果,还是先静观其变吧,城西的那几家人也不要得罪。” “不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