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战国策赵策一 他本来是想找兰台令史蔡邕,与他交代一些事情之后,径直去对面的石渠阁,并传唤秘书监众人过来。岂料蔡邕没有见着,反倒是在天禄阁见到了万年长公主刘姜和怀园贵人唐姬。 今天刘姜少见的穿着宽袍大袖,头上戴着珠钗螺钿,给往日清丽的容颜增添了几分艳色。 皇帝心中一动,一边坐下,一边招呼着唐姬不必拘礼:“皇姐不是向来在自己的居处看书么?怎么到天禄阁来了。” “书上有些不懂的地方,想找蔡公请教。”刘姜好看的眉睫微颤,目光往空阔阁子里扫了一眼,淡淡说道:“我才来不久,可惜蔡公今日不在。” “蔡公今日何故未至?”皇帝沉吟了一下,话头顺着刘姜说了下去。 唐姬这时在一旁笑着插话道:“蔡公的女儿来长安了,正好轮到休沐,故而回家陪女儿去了。” “女儿?是蔡琰?”皇帝眉头一挑,文姬归汉的故事他在前世就有所耳闻,只是蔡琰自从丈夫亡故以后,便退居老家,一直不曾得见:“何故这么晚才来?” 皇帝话说出口顿时觉得有些不对,连忙补救道:“蔡公如今在长安为官,她本该早就来了,这一年却为何不曾听闻此人的消息。” 蔡琰虽有令名,但终归是个女子,皇帝对她如此上心,不由得让刘姜想了想,说道:“去年袁术进军陈留封丘,道路不宁,蔡昭姬再如何也不会犯险。而袁术退兵之后,陈留郡守张邈素来尊爱士人,蔡昭姬这才得以来长安。” “陛下来寻蔡公”刘姜皱着眉,突然有个难以置信的念头:“难道是为了蔡氏女?” “什么?”不仅是皇帝,就连一边的唐姬都一副惊诧的样子:“皇姐说笑了,我寻蔡公是有正事。” “是么?”刘姜眼神明显带着不信。 皇帝简直哭笑不得,正好这时穆顺从外间走进来,说是皇后有事相请,皇帝也不管其他,借着这个机会走了。 刘姜不动声色的看着皇帝来去匆匆的背影,心里愈加认为对方是做贼心虚。 “想来也是。”刘姜手里握着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轻轻抚摸着,口中轻叹了口气:“那人既通诗书、善属文,还精于乐律。性子也还不错,可以说是样样都与陛下般配” 刘姜独自在哪里推敲着,但在唐姬看来这未免有些小题大做,毕竟皇帝刚才那番话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她拢了拢袖子,忍不住解释说道:“蔡公的女儿昭姬少说也有二十岁了吧?又未曾入过宫,陛下如何会记挂这么个女子,长公主可能是多想了。” 不知为什么,唐姬近来一直觉得刘姜自打喜欢看书之后,性子就变了许多,若说是以前到还有一些少女故作成熟的青涩,现在可以说是愈加的有城府了。 “我可没说是蔡昭姬。”刘姜低垂着眼睑,好似回忆起了什么事,又好似在心里盘算着什么,语调极慢极慢的说道:“蔡氏的女儿可不止一个。” 在回去的路上,闭眼假寐的皇帝陡然睁开双眼,用极认真的神色说道:“不对劲!” 陪坐骖乘的黄门侍郎金尚被吓了一跳,非常大胆的愣怔着瞪向皇帝。 皇帝眼角余光瞥见十分好奇的金尚,脱口而出的话也被他咽了回去:刘姜向来喜欢素雅的服饰,今天却戴了如此多的头饰,来见蔡邕需要这么打扮? “穆顺。”皇帝把穆顺唤了进来,金尚自觉的缩在角落里,看着皇帝在穆顺耳边小声吩咐道:“你去石渠阁找王辅,让他平日多留心些” 穆顺唯唯诺诺的应了几声,紧接着便下车走了,皇帝这才转过头来看向躲在角落里尽量不去偷听的金尚,那股既好奇又胆怯的神态让皇帝忍俊不禁:“金侍郎,角落里如何伸得开腿脚,坐近些。” 金尚字元休,是京兆人,与韦端、第五巡俱著名京师,号为三休。他去年曾与韦端一同被马日磾举荐给皇帝,被任命为黄门侍郎,当初皇帝身边的黄门侍郎如今已有的被提拔为侍中、有的则被外放。老一辈的黄门侍郎现今也只剩下他和一个叫邓昌的,邓昌出身南阳邓氏,勋臣贵胄之后,金尚并不知道他为何没有得到皇帝的赏识与重用,但他却知道自己的。 自己曾经与马日磾走得太近了。 他没有韦诞、韦康那样的好儿子能与皇帝打小培养感情,自然也不会有韦端那样好的运气为皇帝所看重。 以往骖乘的无不是那几个亲近的侍中、侍郎,根本轮不到他来骖乘,可那些人无不是在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如崔烈忙着搜集整理图书荀攸、杨琦这两个担着平尚书事的侍中在承明殿理政还有皇甫郦告假,巧了似得都不在近前。而毌丘兴那几个新晋的黄门侍郎自觉资历太浅,谦让于他,甘心坐在后面的副车上,由此才给了金尚这个机会。 金尚这是第一次离皇帝如此之近,一颗心忐忑不安地跳动着,慢慢往前挪了一下。 “我记得金侍郎是名门之后,祖上是孝武皇帝时的大臣金日磾?”皇帝语气温和的询问道。 说起家世,金尚半是自豪半是谦抑的说道:“唯,微臣不才,忝为金氏后人。” “金氏世代以忠孝为名,金日磾当年佐孝武、孝昭两朝,功劳卓著。”金日磾本是匈奴休屠王的太子,后来入汉为臣,对汉室忠贞不二,可以说是汉化胡人的典范。虽然金尚与关西士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皇帝实在不忍心就此放弃这个活招牌,只得悠悠叹道:“京兆金氏也可以算是与国同休的世家了。” 自金日磾以下,金氏再也没有出过什么了不起的大儒或是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