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列铁骑五千为十重陈,精光耀日,贼益震惧。”————————【魏书】 初平四年七月初十,袁绍兵临壶关,听闻河东叛乱,上表请求率军入河东为朝廷平乱,奏疏传达,被皇帝当场拒绝,并下戒书严斥其安守本分,不得擅动。袁绍不听,又再次上表,言辞愈加恳切,一般人见了,还真以为袁绍是公忠体国的勤王之臣呢。在打出助朝廷平乱的旗号后,袁绍便以张辽窝藏蛾贼,私通匪徒的名义,下令对壶关发起进攻,以期能早些击破兵力不多的张辽。 与此同时,原河东郡尉程银、侯选正全力攻打皮氏、蒲阪等城,以期拒黄河天险而守。 在力排众议,决定亲征之后的皇帝,终于在数日之内带领南北等军共计四万余人赶到左冯翊临晋县,与蒲阪隔河相望。之所以能这么快做出应对、并且迅速的赶往河东,全赖于皇帝对南北军狠抓不懈的操训、以及为人诟病已久的从长安整修至华阴的宽敞官道。 在黄河对岸,程银手下两万多人已在蒲阪县旁的河岸边扎好大营,设下防线,并派骑兵斥候沿岸巡视,以防朝廷派兵渡河。 双方的初次交锋,就在蒲阪展开。 “哈——”一名待在箭楼上的守卫打了一个哈欠,他时刻不停的盯着河对岸的动静,从半夜守到中午,难免会感到些疲乏。 “来,吃饭了。”这是另一名士兵提着布包攀爬着梯子上来了,他身材瘦小精干,与这个守卫似乎很熟的样子:“大目,你这大半天的看到什么没有?” 那个被称作‘大目’的守卫名副其实,有一双极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看上去炯炯有神。他接过布包,将其揭开,里面装着的是三四块烤得坚硬如石的胡饼:“妈的,又是这个东西。” “有的吃就不错了。”精干的汉子微微叹了口气,拿起胡饼,用牙使劲咬下一块,在嘴里嚼了嚼,然后再拧开随身带着的水囊,对嘴喝了一大口。将一团湿润的、毫无半点味道的胡饼和水咽了下去后,他再次问道:“我刚问你,这半天瞧见什么没有?” “瞧见什么?”大目嘴里叼着块饼,冲旁边努了努嘴,说道:“我都快被对面给闪瞎了。” “什么?”那汉子嘟囔一句,不经往对岸看去,这处箭楼极为高耸,视线能穿过滚滚黄河,直接看到对面朝廷军队的大帐。 只见对面的大营里也正在埋锅造饭,除了那数十根象征着天子亲临的大纛以外,最引人瞩目但还是那一队队穿梭行走在军帐之间、威武不凡的甲士。明媚的阳光下,甲士身上穿着的甲胄简直锃然发亮,夸张地讲,就像是一面面镜子把光照在箭楼上。 那汉子望着对岸整肃有序、装备精良的军队,面色变得有些青白,感觉自己浑身没来由的一寒,刚忙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因为他怕,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发抖,更怕自己会在之后的战场上以自己身上的薄衣去挡敌人的铁甲。 他不由喃喃嘀咕道:“这仗打得过么?” “你说什么胡话呢?”大目好笑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管他打不打得过,吃了程家几口粮,你还真把自己当程家的兵了?打不过就跑呗,在战场上,金子都没有自己的命要紧。” “你说得对。”那汉子偷偷咽了口唾沫,他与大目都曾是白波黄巾的一个小头目,当初白波贼被皇甫嵩剿灭后,所收降的数万部众有的老弱青壮被分为屯田兵,而有些老兵则被程银、侯选所吸收,以弥补他们二人在征讨白波时所造成的损失。 想起自己跟着韩暹等人与皇甫嵩作战,可是亲身实地的见识过北军的厉害,只是当时的北军也只是甲胄齐备而已,没想到这才过去一年不到,却变得越加精锐无当了! 他自然不会想到这些甲士仅仅只是北军精锐中的精锐、中垒营才有的待遇,至于步兵、射声等营都只是轻甲。而当初讨伐白波那一战,中垒营镇守辎重,并没有亲自上阵,所以才给了他一个北军进步飞速的假象。 那汉子心有余悸,还以为北军都是换装甲胄了,到底是忍不住说道:“不过我听说,为了讨平河东,这回是国家亲自带兵……” “你怕什么,咱又不是头一回造反。”大目瞪着双眼,吃力的将最后一口胡饼咽了下去,然而喝了口水,拍了拍手,说道:“轮到你哨望了,我先下去休息了。” 就在黄河对岸,却是同样有人在打量着程银的营地。 “看到了么?”皇帝骑在马上,一脸轻松的看着对岸搭建得十分草率简陋的军营,对身边众人冷笑说道:“一群乌合之众!” 北军中候王斌在旁边捻须观望了一阵,进言道:“此战并不难打,唯一忧心的只是过河。” 这是个外行人都能看出来的战局,是故众人都识趣的不接话,默契的将这个难得能在军略上发言的机会让给王斌。 “都水监从渭河、黄河等处搜集到的船只到还堪用,足以渡河。”荀攸接话道:“兵家有云‘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臣以为,军队渡河容易,在对岸扎稳脚跟,不使叛军侵袭得手,才是重中之重。” 皇帝皱皱眉,看了荀攸一眼,淡淡说道:“先让中垒、射声二营渡河如何?但凭中垒坚甲、射声强弩,也不怕过去后有叛军来犯。” “陛下睿鉴。”荀攸点头赞同道。 “去传高顺、沮隽。”皇帝吩咐完,复又对贾诩问道:“河东乱起,周边弘农、上党、并州都有不小的动荡,就连左冯翊的羌胡也有些不安定——幸而羌人好利,朝廷待他们不薄,也不至于生乱。至于河内与河东、上党毗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