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偷生,若鱼游釜中,喘息须臾闻耳!””———————— 祊亭门前,曹德独自一人,长身而立。他是曹嵩侍妾所生,与曹操同父异母,不仅是年纪、就连样貌、身材都与其大为迥异。二十来岁的曹德长得颇为英朗,浑身上下散发着年轻人独有的朝气与锐气,跟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的曹操比起来,这也是曹嵩更喜欢曹德、从而舍不得让曹德随曹操上战场的原因。 曹德站在门前,眼望着前方黑漆漆的一片夜色,透着沉重的雨幕,他仿佛听见了由远及近的雨声、风声,乃至于隐隐约约的人声、呼吼声、马蹄声,天地间仿佛无数嘈杂的声音同时交织在一处,吵吵嚷嚷,让人心烦意乱。 他‘铮’的一声拔出长剑,一道闪电也在此时划破长空,照亮了无边的夜色,照得他手中的长剑发出凛冽的寒光,照得前方道路上突显一片熠熠生辉的刀光。 敌袭! 那短短的一瞬间,曹德看不清雨夜中有多少骑兵,或许上百、或许上千,总之是来者不善。如果他现在有十数骑,那么出其不意的突入敌阵,杀伤几十个而后从容撤退还是有把握的……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曹德双手持剑,手心尽是冷汗。他活了二十多年,养在父母膝下,从未上过一次战阵,虽然他时刻准备着这一天,但还是不可避免的犯了新兵的毛病。这一次若能全身而退,应该能让父兄改观,允许自己领兵征战吧…… 这一丝不切实际的想法稍纵即逝,那支冒雨赶来的剽悍骑兵便带着无比的冲力撞开了大门,马刀全力斩落,一下就砍死了门边一个仓皇来不及逃离的护卫。 “弓箭手!”曹德忽地低声道。 “在!” 居前的一排弓箭此时纷纷拉弓搭箭,只听曲长一声大喝,数百支羽箭瞄准了同一个目标,纷纷离弦而去,在空中划出明亮的弧线,准确地落向了骑兵阵中。 身材高大的骑兵无惧这些被雨水泡软了的弓弦所发出的箭,他们挥舞着刀剑,将软弱无力的羽箭打落在地。 曹德脸色一变:“射……” 这一声没有完全出口,尾音变得虚弱无力,几近呻吟。最前方手持弓箭的护卫们组成的防御阵型被训练有素的骑兵一冲即溃,护卫们被一群群的砍倒,敌骑列队冲锋,像是把梳子,每梳理一次人群,就会留下几十具尸体。 人们哀嚎着、尖叫着四处躲避,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抗。 “不要跑!你们是我曹家的人,要有骨气!”曹德一边咆哮着一边挥舞长剑,试图以自己的勇武挽回早就崩溃的护卫。他的发髻散乱,衣服上尽是自己与别人的鲜血。他常为自己的剑术与勇气而感到骄傲,即便面对蜂拥而至的骑兵,曹德仍旧凶猛像只猛虎,面对豺狼不停的冲杀。 直到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倒下、逃离,他已经被豺狼包围,这时他手中紧紧握着长剑,吼声渐渐变得嘶哑。 骑兵冲入庭院后,分兵往后院杀去,四处都是杀喊声、尖叫声。曹德一人根本拦不住,他也没有能力去拦,此时的他浑身带血,踉跄的后退,倚靠在柱子上。 层层骑兵如浪潮般往两边分开,一员高瘦的骑将缓缓走出,居高临下的看着曹德,眼里带着仇恨与厌恶的目光:“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你……是谁?”曹德费力的抬起剑,颤抖着的剑尖直指着对方,他勉强睁大眼睛,试图认清对方的身份。 张闿带马停住,没有答他的话,反而冷声问道:“曹昂是你什么人?” 曹德仍瞪着张闿,那坚毅的神情与决绝的眼神让张闿分外熟悉,像是想起了什么人、什么事。 “算了。” 说完,张闿又摇摇头,像是没有兴趣问下去了似得,他复又正面朝着曹德,本来冷静的神色突然变得十分凶狠:“你是谁都无关紧要了,只要是曹家人,都该死。” 一声闷雷在天空炸响,惨白的电光照亮天地,院中靠柱而死的少年浑身的血迹都被雨水冲洗干净了。他安静的半躺在哪里,像是沉沉的睡着了,全然没有被周围的惨叫声所惊醒。他就像那一掣而过的闪电,在天空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转瞬即逝,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只是他手里的剑,还紧紧握着。 张闿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曹德的尸体,忽然一脚踢开了对方手中的剑,残忍的笑道:“你要是曹昂就好了。” “将军。”一个都伯从后走过来,抱拳说道:“除了几个趁夜跑掉的苍头,其余曹氏亲族都死了。” “曹嵩呢?”张闿问道。 “他想从后院逃跑,被我们的人追上去杀了。” “看来曹家也不全是硬骨头嘛。”张闿讥笑道。 都伯咽了口唾沫,迟疑着说道:“将军,我们还在后院发现了很多、很多财货。” “有多少?”张闿来了兴趣,他收敛了笑容,回头说道。 都伯是张闿身边的亲信老兵,在张闿还是盗贼的时候就追随左右,对财货的贪念一点也不比张闿的要少:“除了后院、还有附近的房子里都有财货,大概有一百多车,不是金银就是缣帛,全是值钱的东西。曹嵩这老儿把全部身家都带来了,难怪走这么多天才走到这里。将军,这么多钱,咱们不如……” “嗯……”在听到有这么多财货的时候,张闿就已经动心了,不过他想的比手下还要长远。这一次带兵截杀,完全是出于陶谦的暗中授意,意图在之后嫁祸到正在寇略附近的阙宣头上,但这件事是纸包不住火的,作为直接参与者,自己极有可能会被陶谦灭口。即便不会,在曹操兴师问罪的时候,陶谦一旦无法抵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