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 伏寿呵呵笑道:“都很好,皇后将椒房的一些废殿都清理出来了,重新打点了一番,比以前更有气派了;宋都的琵琶也弹得越来越精妙,等哪天陛下有空,一定得去听听。” “你尽说别人,说说你自己不成么。”皇帝认真的听着,面上带着笑。 他与伏寿相对坐在榻上,穆顺早已识趣的打开半边窗户,桌案上放着热汤,外间雪地里也摆上了灯,一圈橘黄色的灯光照在地面上,伴随着悠悠落雪,甚有意境。 伏寿看了看外头的雪,不自然地笑了笑,欠身道:“我在这里什么都好,也没什么可说的……对了,我倒是在宫里听见有关长公主的一件事情。” 皇帝正低头喝着热汤,此时放下碗,抬眼说道:“什么事?” 伏寿忙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说长公主过了年就得有十七了,以后不知道要许给一个什么样的郎君,所以有些宫人在对此议论,还举了朝廷里一些尚未婚配的年轻勋贵。” 皇帝眉头一挑,饶有趣味的问道:“都说了哪些人?” “嗯……”伏寿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关心起这种宫人闲话,她平日没有着意去理这些,此时费心思索道:“好像是有说秘书郎杨修、傅干这两人都十七八岁,又是名门望族,正好合适。” 皇帝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立时低下头去,不让伏寿看到他轻蔑的神情,他边喝汤边说道:“还有吗?” 伏寿沉吟了一下,复又想起一个人来:“黄门侍郎卫觊,人都说他有姿容,又极有才学,年纪合适,也就家世比不上前两位。” “这也合适那也合适,他们是在替我选亲么?”皇帝把碗放了下来,不小心在桌案上磕出了响声,克制了这么久,他还是忍不住在伏寿面前发作了:“穆顺!” 候在外面的穆顺弯着腰低着头,很快就趋了进来,他偷眼看了下伏寿,又很快伏在地上说道:“奴婢在!” “宫里有些人真是闲的发慌,什么话都敢乱说了。”皇帝沉着脸,目光不善的盯看着穆顺:“长公主的婚配大事也是他们这些人能议论的?你明天就和苗祀把这些人都给找出来,每人笞三十,然后全都赶出去!” “谨诺!”穆顺答完,便站起身,低着头正要倒退出去。 “慢着。”伏寿叫住了穆顺,她没想到向来温和宽厚的皇帝会这么发落下人,伏寿不忍心见这些人因为她的一句话而被放逐出宫,对皇帝劝道:“这些人漫谈皇室,即便是无心之谈,那也的确该罚。不过这又是笞三十,又是要在这个冰天雪地的时候赶他们出去,岂不是要他们的命么?陛下仁心,不应以言杀人。” 若真是无心之谈就好了。 皇帝看了伏寿一眼,任何流言蜚语都不会无缘无故的传播,尤其是在未央宫这个地方。伏寿虽然贤惠宽和,但对于这些事的敏感度还是太低了。 他很快收敛了怒意,抿了抿嘴,缓言说道:“那好,笞完之后就把人送到作室里去服刑。” 穆顺诧异的看了下伏寿,没想到对方在皇帝面前能有这么大的说话分量,他很快应了一声,然后下去了。 作室分为织室、暴室、蚕室、考工室等不同类别,总的来说就是未央宫内的手工作坊里,受罚在此服役的刑徒每日干的都是杂役的活计,与原本的差事没什么差别,就是更辛苦了些。 伏寿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皇帝说道:“陛下真乃仁德之君。” “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皇帝看着伏寿,突然说道:“治国是这样,治下也是如此,太过宽厚,手下人就会轻慢。只有宽严相济,他们才会恪守本分、不敢造次,你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伏寿浅浅的笑了,她以为皇帝纯粹是在告诫她不要对下人太过宽待,丝毫没有意识到皇帝这是特意在传授她驭人之术。 到了第二天,皇帝心里仍想着宫里的闲言碎语,虽然这些都是别有用心的流言,已经让穆顺着手去查源头了。但刘姜已到了出嫁的年龄,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该给这个唯一的姐姐找个怎样的夫婿,也开始让皇帝上了心。 于是趁着无事,皇帝特意去了趟刘姜的居所,打算问问刘姜的意见。 “什么?”刘姜清冷的脸上立时浮现几分惊诧,但这惊异的神色转瞬即逝,她很快恢复了淡漠的语气:“这又是谁在底下乱说话,陛下不将他们处置了,反倒来我这说什么?” “这事我已经让穆顺去管了。”皇帝好整以暇的看着刘姜,说道:“但他们说的也没错,皇姐确实该谈论婚事了,不知道皇姐有什么中意的人选?” 刘姜目光一抖,心里陡然跳得厉害,她明显有些不知所措,支吾说道:“没来由的,你、你说这些做什么?” 皇帝难得见到像块冰山似得刘姜脸上出现少有的窘迫神色,他故意用认真的语气说道:“既然皇姐心里没有中意的,那我这个做弟弟的,就亲自为皇姐去张罗这件事吧。” “你整日有那么多朝政不做,跑来寻我开心做什么?”刘姜皱起眉头,底气不足的责备道:“这事我自己分寸,暂时还用不着你费心。” 皇帝没有答话,仍是笑吟吟的盯看着刘姜。 刘姜有些羞恼、又有些无奈,生硬的撇开这个话题,说道:“与其忙着想这种事,倒不如想想怎么接待诸王派来的小宗。济北王太子刘政的妻妾这些天常入宫来寻我,说是兖州刺史田芬拒绝给济北国提供过冬衣粮,导致济北国上至王室,下至黎庶,今年冬天都在挨冻受饿。” 这次随赵岐等使臣入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