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币重而言甘,诱我也。”左传僖公十年 沮授立时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我这就烧了它。” 田丰看着沮授将那帛书放在灯上燃烧,逐渐化为灰烬,突然叹道:“诶,你这里倒是出了个良材的,我哪里却” 说着,他竟摇了摇头。 沮授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说道:“可是为了田芬?他不是已经前往东郡,正式莅任兖州刺史了么?” “我宁可他不去!”田丰长叹道:“曹操非久居人下之辈,如今他倚仗使君兵势,供其驱使。有朝一日,若是别有契机,定然不会像现在这么老实。” 少府田芬是王允与皇帝的一次斗争用作交换的筹码,皇帝当初让他做兖州刺史自然是不安好心,想借刀杀人,让曹操把他排挤掉。 但田芬是冀州大族,其族亲田丰又是袁绍手下得用的谋主。曹操即便心怀怨愤,人在屋檐下,也只得捏着鼻子接受了田芬,自甘下手。 “若是一般人,岂会将一州之地平白相让于人?”沮授说道:“此人委身事上,能屈能伸,不为眼前之利所误,真乃大丈夫!” 田丰心中一动,拿眼瞥向沮授。 “啊!”沮授反应过来,赶忙解释道:“我绝无讽主之意,实在失言、失言!” 田丰这才露出一丝笑意,道:“你我契交,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你看曹操如今带兵四处征讨黄巾,兖州诸郡多半是他亲族,田芬一人留在东武阳,空顶着一个刺史的名号,谁还会在乎他?此人手段如此高明,汝南许邵难怪会对他作出那样的评语。” 邺城,袁绍府邸。 天使舆至,奉诏述旨臣子下迎,莫敢不恭。 “臣绍拜见天使。”袁绍走到门前,躬身向天子使臣、当朝侍御史裴茂行礼。 “冀州牧且快请起!”裴茂朗声说道,连忙上前将袁绍扶了起来。 这一声冀州牧让在场之人听得清清楚楚,裴茂身为天使,所说的话自当代表朝廷以及皇帝的意思。他这一句话,等若是直接承认了袁绍的身份。 袁绍暗自欣喜,面上却惶恐道:“绍本不才,得韩使君托付州郡,只为暂守一方,以保黎庶安静。如今朝廷既诛奸臣,关中安定,自当另遣俊彦,绍何德何能,敢受此大任?” 裴茂笑道:“何出此言!袁使君得韩公相让,足以成为一桩美谈。朝廷也明白其间缘由,也知晓使君门第显赫,世代忠烈,辈出名臣。才名又广为天下知,正该担当此任,替国家牧守一方。” 直到裴茂拿出制书诏命,诏书是由尚书台授命拟写的,汉代诏书不像后世明清那样有大量华丽的辞藻堆砌,简洁明了,几句话便读完了。 在裴茂当众宣读,拜袁绍为冀州牧以后,袁绍心里一块大石这才落了地,跟着笑道:“天使辛苦,还请入府一叙。” 裴茂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到雒阳时便听闻使君治下百姓殷实,民生安乐。这一路走来,见天下间还有此处乐土,实在是感慨颇多。” “天使谬赞了。”袁绍从容的说道:“此皆府中贤士之功,我不过垂手待治而已。” 说罢,袁绍便认真的给裴茂介绍起府中成员,如田丰、沮授、审配?郭图等人。 裴茂自持使者身份,态度不卑不亢,恰到好处的与众人一一见礼。 此时的大堂内,无关紧要的,以及身份地位不够的人都已识趣的退了下去。留下来的几个人,则是袁绍手下最为信重的谋士文臣。 一时静默,在座诸人都在盘算说辞,没一人率先开口。 淳于琼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天使此行冀州,除了宣读诏旨,不知还有何打算?” 裴茂眉头略一扬起,这话像是自己出使只是充作传声筒似的虽然他的任务也确类似于传声筒:“朝廷迁都已有三年,此次出使,自当宣慰天下,使各地牧守尊奉国家,上表贡奉。” 袁绍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他端正的坐在主位,未曾开口,倒是郭图在一旁代为说道:“朝廷播越,我等身为汉臣,自当恪尽职守。只不过天使有所不知,如今冀州北有公孙瓒为祸,西有黑山军张燕肆虐一方。冀州能有今日,全赖袁使君苦心经营,还望天使能明白缘由,代为向天子陈说。” 裴茂心说:袁绍以下犯上,侵夺州郡,拥众一方,朝廷未曾怪罪已属不易,他竟然还想得寸进尺? 一个冀州牧只换来了句口头上的尊奉,虽说这已经达到了皇帝将其作为利益交换的基本要求,但在裴茂看来,这是远远不够的。 “袁使君首倡尊君,为天下方伯之表率,只是听闻奋武将军与使君同为汉臣,却攻伐不断,倒不知是何缘由?” 这句话其实是在批评袁绍私开战衅,本就有过,何谈进一步的封赏? 袁绍脸色顿时变了变,尴尬的解释道:“公孙瓒窥伺冀州富有,仗着剿除黄巾的威名,屡屡南侵。幽冀百姓为此饱受苦难,我既为牧守,自当保全百姓,不得不与之为敌。刚好天使在此,还请天使向朝廷奏陈,诏令公孙瓒勒兵休战,如此造福一方,岂不美哉?” 裴茂面色不改,笑道:“太仆赵公在来时已有请托,务必调停使君与公孙将军之间的战事,至于个中因由,我还得先行赶赴幽州,听完公孙将军陈说之后,再做打算。” 这种事情双方都理亏,谁也不占理。袁绍声望日隆,士人翘楚,而公孙瓒不过一介边地豪强,按正常的逻辑,裴茂的立场天然的就应该偏袒袁绍。可现在对方偏偏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来,这着实让袁绍感到有些被动。 田丰皱起眉,暗觉不妥,素闻公孙瓒跋扈嚣张,若是威逼裴茂,利用裴茂使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