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起义的大事已经闹的沸沸扬扬,老驿卒又怎么会不知道? 看曹谨行一行是天子亲军,不是一般官员,便大着胆子把自己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此事的起因很简单。 朝廷需要从云贵运木头建宫殿,但云贵山高林密,木头运不下来。 工部传令地方修路。 原本这也稀松平常。 修路不止方便运木料,也方便山中苗民把山货带下来,是有助民生的好事,慢慢修就是。 但前段时间,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官府突然要求加急赶工,强征民夫,还命土军、官军监工,日夜不停,动辄打骂,致使民怨沸腾。 加上之前官府横征暴敛、土司欺压乡里,为非作歹,新仇旧恨加一起,直接让民怨变成了民变! 又一次轰轰烈烈的起义拉开序幕。 “加急修路……” 众人听到这儿都茫然不解。 孙朗纳闷道:“这是为什么?按部就班不好吗?怎么突然要加急?也没听说有什么变化啊?” “有。” 陆嘉明是百户,又出身富贵,他们俩不知道的事,他却很清楚,目光放到曹谨行身上,笑道: “大人忘了千年火龟吗?那件事之后,皇上把修宫殿的事全权交给了严世蕃,但是,没让户部拨款……” “……” 曹谨行恍然大悟。 苏云升和孙朗对视一眼,没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关系。 陆嘉明解释道:“修大殿需要栋梁,云贵深山有好木,但修路解不了燃眉之急,之前都是从南洋运木料,耗资靡费。 原本走国库的时候,工部侍郎严世蕃能一眼不眨地花钱,但现在,到了他自己出钱的时候,他能不肉疼吗? 想少花钱就得快些修路,他一下令,地方官府自然迎合他的意思,如此层层施压,工部逼地方,地方逼土司,土司再逼苗民……怪不得。” 陆嘉明叹了口气。 苏云升和孙朗也明白过来,跟着摇头,这是官逼民反啊! 房间一下子沉寂了。 老驿卒听不懂。 但预感到这事不一般。 “万镗……” 曹谨行皱眉道:“这人是严党吧。” 陆嘉明点头:“严嵩亲手提拔的心腹,之前可是步步高升。” “派他来平乱……这是准备镇压之后顺便把修路的事一块办了?” 曹谨行冷笑:“打的好算盘。” 陆嘉明看他这表情,赶紧提醒:“大人,咱们是来平乱的……”不是来搞事的,就立场而言,跟万镗才是一伙的! “我知道。” 曹谨行道:“不止万镗,之前逼苗民逼的造反的那几个地方官,估计也是严家的人,既然这样,就没必要小心翼翼了。” 目的是协助平叛。 协助。 ——不是主要负责人。 平叛。 ——其他都是小事。 至于中间死个把贪官墨吏……不好意思,双拳难敌四手,只能怪敌人凶勐,关我屁事! 只要大事办成,纵然细节上有小亏,肯定也不会在意,能给严党添堵,那可太值了! “不过……” 曹谨行疑惑:“如果只是普通苗民动乱,又怎么会跟五毒教扯上关系……他们这是替苗民出头吗?如果真出头,还会死守不出吗?” 不太对啊…… 想到这里,曹谨行对驿卒道:“这次起义的首领是谁?知道吗?” “知道,都传遍了。” 老驿卒慢声道:“他可是大人物,出身显赫,是鱼龙寨的龙熙川,祖辈曾联合九溪十八峒与前朝血战,很有威望。” 元朝的民族歧视和民族压迫很严重,西南少数名族没少反抗,如此一来,倒也算是名门之后。 或许有什么过人的手段也说不定。 曹谨行记在心里,正要再问,突然脸色微变,甩手一指,无形剑气杀出房间! “别!是我!” 这个声音很熟悉。 顾砚竹! 曹谨行收指,没好气道:“偷偷摸摸的干什么?直接进啊,还以为有人图谋不轨。” 顾砚竹一脸心有余季地上楼,脸色好像更白了,看着曹谨行身上那副千户一级的飞鱼服,心服口服道: “刚接到镇抚使大人来信的时候,还以为是同名,没想到……曹大人,属下顾砚竹参见!” 顾砚竹规规矩矩地抱拳行礼。 这一声大人喊的心悦诚服。 一个月不到,当初的小总旗已经成了副千户,高低变换,让人不胜唏嘘。 不过,顾砚竹不是嫉贤妒能的人,就刚刚曹谨行随便露的一手已经让他生不出丝毫对立的勇气。 曹谨行不止官职高了,实力更是判若两人,做他的上司,绰绰有余! “不用多礼了。” 曹谨行对他观感还不错,当初也是他帮他科普了不少常识,算是来这个世界交的第一个朋友。 “我正要找你。” 曹谨行说完这句,让老驿卒下去,那老驿卒长出口气,急忙退出房间,还给带上了门。 曹谨行:“在坐的都不是外人,你可以说说这边的情况了。” “是。” 顾砚竹是老牌百户,文书写了不少,条理非常清晰,当下把他打探到的情况都说了。 从原因到过程。 跟老驿卒说的大同小异。 “工部责令铜仁、永顺、保靖、酉阳、辰州等地加急修路,地方官府和土司亢泄一气,欺压苗民,致使暴乱频发。 如今,铜仁府苗民已在龙熙川的带领下退入腊尔山,其他州府的反叛苗民也正往山中汇聚,情势愈演愈烈。”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均感棘手。 曹谨行面色如常道:“好像外围还布了剧毒瘴气?” “是。” 顾砚竹道:“龙熙川身怀蛊术,传承久远,威力不俗,只用了一日夜就让腊尔山多了一道天险,将大军堵在山下,几次攻山死伤惨重。等其他苗民汇聚,怕是要攻守易位,万镗快坐不住了。” 坐不住? 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