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厅堂客人寥寥,他们的菜很快就上齐了。 但沈晚芸只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她搁下筷子叫来小二,指着自己面前的鲜素汤问道:“你们香满堂可是换了厨子?这味儿咋有些不对?” 自隔壁郝来旺酒楼出事后,每个酒楼的食客和店小二全都处于对菜肴相关问题极度敏感的紧绷状态,沈晚芸这简单的“味儿不对”几个字已经让附近的几桌食客都疑惑的放下筷子探头望过来。 店小二脸上陪着笑,心中却在骂娘,他现在最怕别人问这个。 因为他们的菜是真的有些味儿不对。 严格来说,一个酒楼要想扎根某地平稳发展,味儿和基调必须是固定的,香满堂开了五年,走的路线也一直是家常亲民风。 虽酒楼生意没有对面火爆,但食客群体稳定数量庞大也能小赚一笔,不过他们掌柜最近愈发不满意。 特别是看到对面一向格调颇高的郝来旺酒楼在门口搭了个平易近人的摊子,靠免费赠送消暑绿豆汤口碑载道时,掌柜便寻思着趁机也换换路线风格,特地从外地高价挖来个厨子。 问题在于来了新厨子,也不能马上炒掉旧厨子,毕竟食客和厨子都需要习惯彼此,所以这几日是两个厨子混着接单烧菜。 而新来的厨子虽然技艺高超,却是最擅长那些复杂华美的佳肴,对这种普通的家常菜并不花心思,用料也有自己的章法,再加上常客们都吃惯了老厨子的手艺,每每分到新厨子接单的菜肴总有客人怨声载道。 为此生意又冷清了不少。 偏偏他们掌柜毫不在意,还私下说些什么走的都不是他们的目标食客等诸如此类的傻话。 虽然客人少了并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工钱,甚至他还有得空闲,但店小二觉得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掌柜作死活计也得不了好处。 比如再这样下去铺子倒闭了他也自然拿不着工钱了。 不过这些也只能在心底吐槽,面上他还是要不厌其烦的耐心吹捧解释: “客官你可真敏锐呢,咱们家啊上月特意请了个淮京的大厨,这菜式方面呢花了些别样的心思。” 说完他候在旁边,准备随时找补。 却见沈晚芸听了毫无反应,甚至原本轻蹙的眉间都舒开了,只道了声谢便安静的接着用膳。 直到桌上的菜全光了盘对方都再未挑剔,甚至结账时还多给他打赏了两个铜板。 店小二接过赏钱,双目温热,心中满是激动。 自从来了新大厨后,短短几天就惹得十几个熟客不满,每日他都要鞠躬道歉讨好三连,今日这客人虽面生,却是个真真的好人。 让他觉得自己一个跑趟小伙计都有了价值! ...... 用完午膳,沈晚芸看了看灼人的日光,决定带着沈年原路挤回去。 最主要是她已经推测出了整个事件真相,暑气难挨,没有溜达的必要。 但路过糕点铺子时,她犹豫片刻,还是顶着人流挤进去称了两斤,挑的还全是时文平日会吃上两块的那几种。 拿着糕点出来时,沈晚芸心中郁闷: 明明他们相识不过两月,但刚刚她带着沈年在外吃饭时,竟有种背着家人在外偷吃的诡异心虚感,真是奇了怪了。 “阿姐,那香料是不是有问题呀?” 在走出肆集后,路上行人已经少了很多,沈年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他实在太好奇阿姐今天的行为。 先是故意惹怒大料店老妇人被扫帚追着打,然后又故意在香满堂找茬...... 是的,沈年原以为阿姐问那个问题又是存心想找茬,像和老妇人交谈时一般,因为那些饭菜在他尝着太正常了,除了比不上阿姐做的好吃,其他地方一点异样也没有。 就很普通,很家常。 但阿姐那样做总是有缘由的,他一定要支持阿姐。 所以当沈晚芸放下筷子喊店小二的时候,沈年便准备同阿姐一起战斗,为此还抓紧时间多扒了几口饭。 这样等再次被店小二拿着墩布追的时候,他就有力气拉着阿姐跑了。 连在店小二解释的时候,他都在心中倒数,准备等阿姐一开口就站起来和声。 该配合阿姐演出的沈年一定会尽力表演! 但没想到是,阿姐突然改主意不找茬了,甚至沈年觉得她心情还突然变得很好。 主要是从阿姐第一次结账给了打赏费看出来的,虽然也是他们第一次在酒楼吃饭,但并不妨碍沈年觉得这是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