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换成铁铸,多打几把,与我同住。未料这秤砣样的寒铁与莲花配的很,少了奢华荼蘼,多了庄重肃穆,早晨醒了,铁莲花似乎也在督促我用功读书,不得懈怠。” 莞莞兀自说着,逐渐变成一人自言自语,音量越发轻柔,梦中呢喃的低语几乎叫月华昏昏入睡。 “铁匠?”月华在迷糊中思绪发散,“奴婢父亲也是名铁匠,生前,他如今死了。若他有幸能给公主打床饰,定不会寻死觅活地,非得离开乱石村,那样对他来说是荣归故里,就算屋头穷得连儿子也没法生,他也不会……不会……” “不会怎样?” “不会把奴婢的娘亲——” “哐当!” 闪电如霹雳火药炸开一道极白的光,屋角狻猊被拦脖击碎,掉到石阶上滚出老远。 白光中,公主与婢女皆是震惊,后者躲闪恐惧,前者则朱唇半张受了吓,却因一颗纯净无暇的赤子玲珑心,不带半分惧色。 她们不约而同抱紧对方。 莞莞还在向窗外探寻,视线从模糊的宫灯转向室内静悄悄的烛火,她的目力极好,若有神通,定睛可锁定十丈外的天牛羽翼。 那道闪电近得仿佛一把银飞刀刺穿屋檐,庭下顷刻间亮如白昼。 御花园的古树如同一顶巨大的、裙边肥壮的油纸伞,闪烁之间,枝叶似落雨飘零。 “公,公主莫怕……奴婢,奴婢能保护,保护殿下!” 此番忠心却与形色不符,月华惨白着小脸,双手在褥下揪紧垫铺,哑着声音壮着胆才能说出口。 莞莞调笑:“你不要叫奴婢,就以我自称吧。” 她更加亲昵地凑近月华,将她略有汗湿的额发拨至耳后,俏皮地说:“今日游戏还没结束,你得唤我莞莞,而我唤你月华公主。” “轰隆!——轰隆!——” “啊啊啊!——”月华的心魂再次灰飞烟灭,竟尖叫着钻入莞莞怀里。 这场惊天动地的雷,总算劈下来了。 坊巷内飞沙走石,天河倒悬,万千百姓的床畔烛火一一点亮,与丰江妖娆婀娜的腰肢连成一条金腰带。 空中飘来尘土与灰烬交杂的糊味儿,凄凄艾艾如野鬼,舔开窗户纸钻进屋里。 片刻愕然后,怀中温暖的触感令莞莞啼笑皆非。 不过一个雷而已,月华儿就吓成了惊慌失措的小白兔,她的眼睛不算圆,可耳朵却十成十的红。 “公主,幸亏奴婢今日与你同榻而眠,否则这道渔阳鼙鼓扯的天雷,可就使公主彻夜难眠了。” 莞莞下了床榻,语带嫣然笑意:“公主,奴婢去耳室瞧瞧玉慧她们,怎么睡得这么熟,连惊雷都听不成了。” 稀奇事终于不稀奇,磅礴大雨接踵而至,噼里啪啦如□□射出千军万马,势必要将丰江泼他个底朝天。 行宫中那地处心脏位置的别苑,却烧出一缕诡异的火光,金蛇狂舞,猛龙过江,雨打也不歇,反而愈焚愈烈,不多时,公主的寝殿就被吞没殆尽。 火海滔天,一层层宛若扇面的弧光此起彼伏,活生生烧烫了落雨。 “走水了!走水了!来人啊快救火!救公主!” 更夫慌忙中踢翻了梆子,行宫哄闹成一团,百余名府内劳役从梦中惊醒,而有品级的宫女、太监则跑得更快,满地混乱的裙带和腰带来不及捡。 一名小童飞快提溜来一桶水,却不留神磕在石板上摔个精光。 泥水坑坑洼洼,小童愤懑地抬脚踢飞:“什么东西!” 拾起害他五体投地的罪魁祸首,擦净,仔细辨认,他虽不识字,但还认得那金镶玉的包边,以及蟾蜍纹样背上的四个红点。 这夜亦可谓天降异象,西边落雨东边煮雨,潺潺若水与熊熊业火捉对厮杀,形成一圈天障般的水壳,仙气缭绕,波雾蒸腾。 天际,紫光隐隐露出条式微的尾巴,却遭自西方荧惑宫位蓦然杀出的凶戾红芒冲撞,顶罩九霄,搅动八卦风云,拨正为乱。 又是一道疾驰而来的闪电,于火光中泄下水银帘,刺入郭公公的眼眸,他跌坐在烈焰浇喷的火源之前,望向床榻,肝胆俱裂。 屋外泼水声、尖叫声、雷雨声,声声如钟鸣,句句撞在他的心头。 一片恍惚的震颤后,他总算哆嗦双唇,捂着心脏,发出一声天地同悲的恸吼。 “公主!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