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一分钟的功夫过去了,几个大臣还是没反应过来。 但就在这时,却见李二声音低低的道,“以南美洲之事的名目,向天下富户征募钱粮去办研究院所,这的确有些难度,不过咱们先不提什么研究院所,可以先只办南美洲之事么,” “啊?” 李二这样一说,下面的大臣脸上诧异之色就更加强烈了。 我擦? 这,又是什么鬼。 先不提研究院所之事? 那这说了半天,莫非大伙这是商讨了个寂寞吗,什么思路啊这是。 接着,几个大臣还没反应过来,李二又接着说了,“依朕来看呢,其实无论南美洲之事也好。广建研究院所之事也罢,朝廷想要办这两回事,都得问国中富户要钱,这势必又要给贫家子弟发钱,阻力都是不小。” “呃,”李二突然又感慨起来,几个大臣就越发无语了。 魏征心中尤其觉得无语啊,好吧,既然陛下你自己都知道这种情况,知道阻力都大,那还,这一口吃个胖子的架势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作为皇帝,是要有点气吞万里如虎的气质的,但凡事也得讲个步骤,万里长城那也是一砖一瓦,一点点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这一下又说此事,一下又要行彼事,这,陛下这,岂不是在贩卖焦虑吗?这明明就只是贩卖焦虑而已吧。 魏征甚至有一种感觉。 南美洲的事也好,广建研究院所的事也好,只怕两样都不好办,而且, 甚至是,只办其中一件,以陛下这个激进的姿态,都极容易受挫失败! 这么一想,魏征心中甚至产生了些许摆烂心理,这一天天的,怎么都是些扯淡的买卖。这陛下。 难道是这几年,被大皇子殿下的才华惯坏了,思路越来越拉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魏征顿时心生警惕——这种事可不好多研究。不过瞥眼观看,眼角余光却很轻松的发现了,身边几个同僚,也都是一般神色,有些懵逼的看着皇帝,显然毫无疑问,这几个家伙也是一样的想法。 陛下现在真是被惯坏了啊。 不过下一刻,就见李二小声嘀咕道,“这南美洲的事,必定会引得民间怨声载道,各种猜测四起,这种时候再说建研究院所的事,天下富户还不就从了,” 李二这话说的,就好比是刚刚作案完的小偷。 与人正常交谈,都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乃至于有些猥琐。 但魏征一听,这次却愣住了。 我靠,啊这这这。 还真是无毒不丈夫。 要论毒,还得是陛下毒啊! 霎时之间,魏征等几个大臣就全呆住了。 脑海之中豁然开朗! 众人本来还想着,陛下这一个项目都搞不好还一次搞俩! 这计策,这思路,绝了! 一瞬间,魏征等人眼神都有些恍惚了,心里都生出一股不自信的感觉。 要知道这几个家伙可都是这个时代,神州的顶尖精英。 都是人杰。 但陛下这计策实在太绝了,众大臣甚至都感觉自己没用了,还要咱们这群大臣干嘛。 不过似乎,李二自己也觉得自己想这计策太过毒辣。 哪怕只是想想,都不必怀疑这一定会奏效,因为这个计策,里边所体现的人性,太明显了。 而至于为什么这么明显?正是因为这个计策,对人性的利用,太丝滑,太精准了!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都懵逼了。 你看我我看你老长一阵功夫过去,都不知道咋评价这事。 这简直就,离谱。 李二轻咳一声,“这等事,” “朕也自知有损阴德,本不该行于世间。因此朕决定,” “这个,从今日开始,朕就斋戒个三日,以儆效尤。你们可记住了,日后不许玩手段逼迫富户,听见了没有?” 李二状若无事的训斥了一下面前几个大臣,接着也不等人家回话,一转头就朝立政殿深处离去了。 留下魏征等人呆在原地,继续,面面相觑。 半晌,杜如晦一声苦笑。 “可怜我等熟读经史半生,竟也想不出这等奇策来,还得陛下,” “还得是陛下啊。” 房玄龄仰天一声叹息,“当年群雄四起,可唯独陛下能终结乱世。这又岂是毫无原因呢。” 说罢,房玄龄摇摇头,不再多言,心里对整件事已经基本有数了。 此计一出,大唐日后。 最起码在大建研究院这事上,是决计不会再有什么阻力了——天下最一毛不拔的有钱富户们都“赢粮而影从”了,这事能有阻力就见鬼了。 当然。 这件事,也并不是大唐要办的最后一件大事。 日后,大唐还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挑战。一个大型的帝国就如同大型的企业,人丁较多的家庭,怎么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层出不穷的冒出来。但是, 即便这样,房玄龄等人可以确定, 只要这广建研究院的事办成了,日后大唐无论内外,所有年轻人的出路就将得到解决。 而届时,大唐要称雄天下,无论面临任何或明或暗的阻力, 最起码,大唐自身的潜能,就已经可以发挥出来了。 而能达到这种效果,李二此番的计策, 史书上从未出现过,但却绝对已经足够载入史册了! 众大臣一面叹息,一面也开始离开大殿。 这群大臣叹息的。 不仅仅是大唐目前的强大国力,以及即将浮上水面的雄厚潜能, 同时更是关于这计策本身,更是关于李二。 这帮大臣个个都没有想到,李二看似只是一个帝王——而按理说,帝王其实是不需要,通常也不擅长搞奇谋妙策的。 可李二这一次,却着实是狠狠震惊了众人一把,让众人不由得的意识到, 你唐太宗,还是你唐太宗啊! 众人到得朱雀门,各自登上马车即将分头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