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年九月姚诚意考到郊区初中学校，也就是当初莫乔上的那个学校。在家自学几年能直接上初中是很厉害的，在村里引起不少轰动，一时间有不少孩子都被约束着学习，不准再贪玩。 58年夏天莫乔考大学，被南省医科大学录取，村里也是一片哗然，十里八村的第一个大学生竟然是女孩儿，而且是有名的懒汉家的闺女。 姚家没有人反对，这是一个很光荣的事，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莫乔没让家里出钱给她上学。 三爷爷在家里堂屋坐着，抽着旱烟好久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姚立国回家看见自己爹这个样子，手肘顶顶自己几个兄弟，兄弟几人互相看看摇摇头，又从堂屋退了出来，围着自己老娘问，“我爹这是咋了？” 三奶奶赵氏挥手让几个儿子散去，自己倒了碗水去了堂屋，“想啥呢，屋里一股烟味，坐多长时间了？” 三爷爷把旱烟拿开在桌沿磕了磕，收起烟袋，“想小桃上学那事儿呢。” “小桃上学那事？啥事？这丫头不好好的，人又争气，长得又好，又聪明，你说说，这么好的姑娘咋就托生到三军婆娘肚里了？要是在咱家，我可得好好疼她，不叫吃一点屈，你看看大哥一家，都没个明白人，三军俩人又是懒蛋蠢货，白耽误一个好苗子，想想我就生气！听诚意那孩子说，小桃的学费都是自己挣得，那孩子也就这两三年才有个新衣裳，原来穿的那都是啥啊，破破烂烂的，我看大军那口子也不是啥好东西，就眼睁睁看着自己侄女穿着破烂衣裳上学，净让人看不起，城里小孩穿的多好啊，你再看看小桃，哎呦，那袖子、裤腿短成啥了，他们家仨孩子倒是齐整！呸，都是黑糟心的玩意儿！” 三爷爷心里嘀咕：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经常夸大军那口子会过日子，还教人家不要被三军那两口占便宜呢！ 面上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话老婆子说的很对，“我就是在想这事，小桃这丫头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我看这孩子跟三军两口子可不像。” 抬起眼皮看着老婆子连连点头，这才接着往下说，“所以，孩子现在上大学了，又离咱们那么远，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独自一个人不容易，我想着咱们几家凑凑，给孩子把学费，车费，生活费都给凑齐了，不能叫孩子一边上学还一边操心家里的事，每家都出一点，也不影响家里过日子，你说咋样？” 赵氏拧眉想了想，确实，这时候不出头，以后等人家学出来，再往上贴，就晚了。 “行，每家凑点，也不用多少，咱们家还行，出个十块，你看咋样？” 三爷爷想了想，他们六七家呢，一家几块也能凑几十块钱，差不多了，“行，你让老大把他几个叔伯叫过来一趟，他们回家商量一下午，晚上把钱凑齐了，再把小桃叫过来一起吃饭，你晚上弄点好吃的，也算是给小桃庆祝一下。” “成，我这就交代老大他们兄弟几个，几个儿媳妇也得说说，可别有死心眼的把好事弄成坏事。” 三爷爷点点头，家里的事交给老婆子还是放心的。 凑钱这事，几家都没有意见，自古有之，倾一家之力供出一个出息的孩子，族里能肉眼可见孩子的前途，族里再出手帮扶，等着鱼跃龙门后，反哺家族。 其中五爷爷家又是跟姚小桃走的最近，想了想，“我出十五，诚意能上学成才我感激她。” 二爷爷和姚爷爷是亲兄弟，他抬头看看大哥面色不渝，其实他早就想找大哥聊聊了，眼看小桃这孩子有一飞冲天的架势，自己大哥咋就不重视呢？！ “我跟大哥是亲兄弟，小桃也是我亲孙女，我也出十五。” 三爷爷舒了口气，只这就比想象中好很多了，又看向老四几家。 老四倒是没打磕巴，“我家也老早就说小桃这个事，也都说过给自己些帮扶，不能让孩子临门差一脚，不过家里也有意让几个孩子去上学，我跟三哥一样出十块，再让青砖他媳妇给小桃做身衣服，总不能让孩子到学校叫同学笑话。” 老六笑呵呵道，“我就说呢，小桃考上大学这么大的事儿，咱本家可不能没有表示，我家孩子还小，就一个够上学年纪的，我跟四哥一样出十块，让孩子娘给小桃做双厚鞋底棉鞋。” 老七也赶紧跟上，“我倒是想让我几个儿子也去读书试试，也不知道成不成，小桃这么些年不声不响的办了个大事，我也出十块，让孩子娘给小桃做床被子，也不知道外头冬天跟咱儿这比咋样。” 三爷爷点点头，这就成了，自己让孩子娘再出一袋大米，一双单鞋，也就差不多了。抬眼看看大哥，“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来家里吃饭，我让家里做点好的，给小桃也叫过来，也算是给孩子送风，升学宴的。” 几人点点头，起身离开，下午还得上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