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负责培训的教官姓齐,恰好也是当初教杨蔓萌和高麒这批侦察员飞行的老教官的学生。他比杨蔓萌这些人年纪大不少,现在已经从飞行员退到了飞行教官的岗位。以前一起训练的时候,这位大哥对年轻的超感侦察员们就像哄小孩儿一样。 然而看到杨蔓萌轻车熟路地做了一套特技机动动作,甚至还能在落叶飘的同时快速滚筒,即使是已经成为飞行教官的老齐也不得不承认,小孩儿们现在早就长大了。甚至作为从小就进行飞行训练的专业人士,比他们这些成年后才“半路出家”的更有优势。 训练结束之后,杨蔓萌跟着其他人一起去食堂,在路上老齐还感叹道:“机动动作还得是晚梦,瞧瞧那帮兑海的小子开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其他人也附和了几句,即使是在从小学飞的前座侦察员里,杨蔓萌的水平也是顶级的。 但老齐也还是公平地加了一句:“不过开火的准头儿就差点儿意思了。也难怪,晚梦一直是坐前面的嘛。” 其实杨蔓萌本来的火控操作并不弱,只是对于武器系统的熟悉程度不如常年在后座的静水那么好。然而恰恰是因为通常是后座的静水负责火控,今天在开火的时候杨蔓萌免不了会想到静水,片刻的走神儿就会导致她犯了一个奇葩的错误。 说到开火,老齐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对了,阿静没跟你一起来么?还是要跟小高他们下周再练?” 他这话问出来,和杨蔓萌同行的两个侦察员都低头不语。一时间众人里十分安静,只能听到靴子磕着跑道外硬化的塑胶路面。 杨蔓萌停顿了片刻,却只是相当平静地说:“静水……没了。” 没有原因,没有经过,只有结果。 这是一个超感计划成员所能遭遇的最严重的情况——不一定是最坏的,当然也不一定是最好的。只不过,对于她本人而言,这个世界已经终止了。 仅此而已。 猛然间得知这个事实,老齐无法对此说出一句评价或者安慰。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来自哪个单位,都知道这事儿甚至是连问都不能问的。如果是能说的情况,那么他们早该得知静水的讣告。而既然没有公布,就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换言之,他们该庆幸琹国仍处于和平之中。 最终还是杨蔓萌先打破了沉默:“你们不许耷拉着脸。她立功了,她是英雄。” 这个有些不合时宜的说法,让大家稍微振作了些许。的确如此,既然晚梦能活着站在这儿,就说明静水成功了。无论中间发生了什么,她最终完成了她的职责。 “确实,阿静是英雄。”老齐低声说道。 虽然自从学员时期结束之后,这些军航飞行员就很少跟超感计划的侦察员们见面了,但刚入伍时记忆却是最深刻的。或许对于老齐而言,静水和晚梦就像他们的妹妹,曾以为学员班的解散是兄弟姐妹们学成后走上不同的岗位,却没想到再相会时已有人与他们天人两隔。 过了几秒,大家也收拾好了自己的神情,老齐又说道:“对了,那什么——下个月要办航展了,今年是我们中队负责表演,还有一个写新闻稿的文员名额。晚梦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如果你有空儿的话。” 显然,下个月就要办的航展,这个跟随特技表演中队的文员岗位如果真的存在,那不太可能现在还空着。但是为了尽量给需要的人一些力所能及的抚慰,重新进行人事安排也是值得的。 杨蔓萌理解这一点,因此她也没有拒绝。 她知道,作为超感侦察员让计划外的同志们放心的唯一方式,就是证明即使失去队友,他们也能好好活着。超感计划的成员,不能在其他单位的同志们面前流露出脆弱。 “好啊。”杨蔓萌转过头,对老齐露出一丝笑,“别说是当文员,就是让我上去开都行呢。” 表面看上去,静水牺牲的事情似乎已经对她毫无影响了。兴许是杨蔓萌的笑容颇有感染力,众人之间的凝重气氛也消散了些许。 跟老齐同一个中队的另一个小伙子尝试开玩笑道:“晚梦你只管上去开,到时候我们‘不小心’把老齐锁房间里,他绝对出不来。” 他这话一出,氛围渐渐恢复了之前的轻快。 老齐装作生气地呵斥道:“这是违反纪律,再随便乱说就要写检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