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瘦中年人,原本还在跟街坊邻居们吹牛,发现穿警服的人请他,腿顿时就软了,“民警同志,我可什么坏事都没干过。” “没说你干坏事了,就是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那好吧……” 矮瘦中年人名叫陆光,是北湾村的一个农民,村里有本事的人,能走早走了,他属于没本事的。 “并不是我无能,当初村里把土地承包给化工厂了,我也想把地给厂子。 可惜我家刚好在他们画的圈子外头,那些卖了地的人都跑了,我想走也走不了。”陆光垂头丧气。 “那你家的位置一直没有变过?” “没变过,就在厂东头的洼地上。” “你说化工厂把脏东西留下了,是什么意思?” 问到这个问题,陆光眼神有些闪烁,“我说过吗?你们听错了吧?” 顾遥一拍桌子,“老实交代。”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陆光是懂规矩的,扭捏了一阵子,这才下定了决心, “我真没干过什么坏事儿,我不想说,是怕得罪化工厂,办厂的人有权有势,我得罪不起呢。” “我们会保护证人,你只管说。” 陆光这才说起来,自从把地给了化工厂,北湾的环境就一天不如一天,先是空气污染,然后是水污染,生病的人也不老少。 最开始的时候,村里还有人找化工厂闹过,没想到被保安打出来了。 走正常渠道,向上反映,结果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村里人都说,办化工厂的人有关系,有路子,什么都能压得下去。 我们一开始不相信,可没过几天,那些去闹事的人,要么搬走,要么就出事了。 我们都怕事,不敢再去厂里闹腾,这才平安活到现在。”说起当初的事,陆光心有余悸。 顾遥的眉头越皱越紧,世界之大,总有光照不到的地方。 说起闹事人的下场,话题就岔的有点远,然而顾遥特别有耐心,不仅耐心听着,还时不时引导陆光,让对方说的尽量详细一些。 书记员在一旁详尽的做笔录。 “……出什么意外了? 出什么意外的都有,闹得最凶的大壮出车祸了。 二歪儿子不见了,他去找儿子,结果儿子没找到,自己还被人打傻了。 还有几个人,结局也不大好,反正吧,出事以后,他们都没心情闹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顾遥才问道,“说说化工厂留下来的脏东西。” 陆光似乎在下决心,“你们到我家去看看吧,到我家去一看就知道了。” 陆光的家就在原化工厂的东北角,在一片低洼地里,亏得青州常年干旱,如果下的雨大了,一准把他家给淹掉。 陆光家里头很凄惶,没什么人气。 他打开破破烂烂的大门,把大家领到后院,后院儿挖出了一个大坑,坑上边盖着一层浮土。 陆光指着大坑说道,“我原本想在这里挖个牲口棚子,打地基的时候,还没挖几锹,地下就冒出来脏东西。 又黑又稠,我觉得不对劲儿,就用黄土又盖上了。” 大家伙现场拿铁锹,把浮土刨了下去,立刻露出一层黑乎乎的东西,乌黑浑浊油腻,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时琪脸色一变,立刻给大家发口罩手套,“这是工业废料,有毒。” 戴上口罩之后,总算是好一些了。 陆光拍着大腿,情绪很激动,“这就是化工厂的废料,他们生产的时候,北湾全是这股味。 后来他们搬走了,味道也没有淡多少,我说怎么还有味,原来他们把废料都给埋在了地下。” 顾遥的手下有些不解,“要埋,也只能埋在化工厂地底下,这东西怎么跑到陆光家里来的?” “陆光家的地势低,肯定是顺着地下水的缝隙流过来的。”顾遥肯定的说道。 “的确是这样的,别看土地硬实,可是地下水到处都能流。”秦大夫在农村生活过,也打过井,知道原理。 “这么说,岂不是连地下水都污染了?” “肯定是,咱们的病人不是说过,北湾的井水有股怪味儿?” 抱着小猪去看诊的姑娘,就曾经提过,北湾的井水味道很怪。 井水都来源于地下水,地下水被污染,井水肯定有怪味。 想想都可怕,地下埋的都是工业废料,地下水也被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