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苦味:“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陈公子也是书香门第,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满堂娇望着陈济,每一字一句都充满决绝之意。 陈济没有再说什么,脸上只残留下苦笑。 相对无言良久,天空淅淅沥沥有小雨落下。 王敬忙拿下满堂娇手中的剑,劝道:“下雨了,你身子弱,赶紧上车去吧,小心淋坏了。” 没等满堂娇作答,王敬只管推着她上了车。 他们上车后才发现,玉儿正在丫鬟双双怀中小声哼唧着哭,满堂娇赶紧将女儿抱在怀中,轻轻哄着。 王敬吩咐车夫启程,于是车轮开始转动。 满堂娇一手微微掀起窗帘,看到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方才所有围观的人都躲雨去了,只有陈济一人还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头发、衣服都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肌肤上。 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她渐行渐远的马车,一动不动,像是凝固了的雕塑。 满堂娇不忍心再看,她放下窗帘,将所有目光都投向自己的女儿:“睡吧,玉儿……” “母亲……母亲……”桃叶耳边传来一声呼唤,她猛然被人推醒,才意识到,她不知几时竟然靠着廊檐下的柱子睡着了,方才所见的满堂娇、王敬、陈济等人不过都是恍然一梦。 推醒她的人是王玉,她仰头看到王玉脸上贴了花钿,那是司修为了替王玉遮住脸上刺字亲手所制的饰品,王玉婚后便经常这般打扮。 王玉笑着搀扶桃叶站起:“母亲困了,怎么不进屋去睡?外面多冷啊?下雨了呢。” 桃叶仰头看天,果然看到外面下起了小雨,她虽坐在廊檐下,可衣服还是被打湿了不少。 王玉就扶着桃叶进了屋,又找出一身干净衣服,放在桃叶身边,陪笑着问:“听说……您和父亲刚才吵架了?” “你是来替他做说客的?”桃叶笑了笑,她早该明白王玉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王玉只好点点头,陪着桃叶一起坐在床边:“他说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坏人,却无法面对你指责的「谋杀」。他真的很怕会因此失去你。” “是吗?”桃叶冷冷一笑,侧脸望着玉儿:“你觉得,他是更爱你的亲娘,还是更爱我?” 王玉不解地问:“我娘已经故去多年,母亲为何要跟她比呢?” 桃叶回味着方才的梦境,心中不禁一阵失落:“你可能有些难以想象,我和你娘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这些年我却一直活在她的阴影里。你说你爹害怕失去我,可我心里很明白,我在他那儿只不过是你娘的替身罢了。” “我并不觉得他是把你当替身啊……你和我娘,有许多相似之处,本来就是同一类人,我爹既然会喜欢我娘,当然也是真心喜欢你啦……”王玉笑着耷拉着脑袋,挽住桃叶的胳膊,故意吹捧道:“而且,我娘虽然也是个大美人,可是比起母亲您,还是略逊一筹呢。” “虽然你这么说,可我总觉得,他和你娘在一起时,意志特别坚定,他把他们的感情看得高于一切,他也甘于为了你娘抛弃一切。可是我呢?他在面对我的时候,太容易动摇了……”桃叶不禁一笑,无奈地摇着头:“如果不是我的执着,我们哪有机会走到一起?” 王玉显然毫不赞同桃叶的想法,她盯着桃叶,一本正经地问:“母亲若这样说,我倒想问你几个问题。如果现在是你瞎了、残了,每天都要靠药来维持生命,而我爹健康、英俊、离了你就会有大好前途,你还会像之前那样执着地追随我爹吗?” 桃叶没想到,王玉会突然这么问,她竟被问住了。 “你是没见过,我娘在的时候,不知被我爹伺候得有多殷勤周到,早上睡过头,就在被窝里吃,晚上起夜嫌冷,我爹能把夜壶拎到床边。要不是受我祖母管制,她都不知要懒成什么样了。天特别冷的时候,我娘能在床上赖一天,我爹就跟祖母扯谎说我娘不舒服,他惯我娘比惯我都狠呢……”王玉回忆起儿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容光。 桃叶听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王敬当年宠妻成魔的画卷,竟又生出了几分嫉妒。 倏而,王玉那股精神头又慢慢不见,长叹一声:“可如今,他能为你做什么呢?他顶多也就是能出出主意,他那脚走不了长路,一旦行动起来,就是你的累赘……他眼睛瞎了,许多简单的事都不能自理,更谈不上保护你……所以他才会纠结、矛盾……” “他没有把你当我娘的替身,他只是再也没有能力做好一个合格的丈夫了……”说到这里,王玉的眼泪流了出来,唇齿一张一合之间,有种难以形容的心疼。 桃叶没有再说话,她懂得王玉此刻的难过,却无法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