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三,大火过后的清晨。 京城的早肆上人来人往,不少人正在议论着昨夜的那一场大火。 冬日天干物燥,很容易着火。 水也易结冰,更难扑灭。 郡主府用来设灵堂的地方被烧得不成样子,被人彻底扑灭时,为时已晚,里面的东西几乎全没有了,一看过去,只有灰烬。 有妇人看向郡主府方向,好奇道:“那灵堂是为谁而设?” 另一女子回道:“听说是玉瑶郡主为她的友人而设,也是不幸之人,好像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早死不说,灵堂还被烧。” “对啊,尸骨无存。” 妇人叹息道。 一名男子插话,“当时灵堂还有为那小姑娘守灵之人呢。” 女子睁大眼,“逃出去了么?” 男子摇摇头,说道:“昨夜那一场火很大,一下子就席卷了整个灵堂,为小姑娘守灵之人怎么可能逃出去,肯定死了。” 他吃了一口包子,又道:“幸亏昨夜守灵之人只有一个,不然死的恐怕就不止一人了。” “也是。” 新来早肆的客人听到他们在说昨夜那一场大火,不禁掺合进去。 “我就住在附近,曾见过昨夜守灵之人一面,是一位十分俊俏的小公子呢,头束发带,尚未及冠呢。” 妇人可惜道:“尚未及冠?” 客人要了一笼包子。 “没错,要是及冠了,应该用冠束发,那位小公子模样瞧着很年轻,不过也快及冠了吧,可惜了。” 与此同时的郡主府。 灵堂烧得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还冒着烟,下人们脸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些烟灰。 周围散落着不少木桶。 烧成碳的木头还有残留的火星。 偶尔闪过一丝光亮。 柳之裴站在灵堂前,整个人有些呆愣,像是正在消化着这一件事,他脸上也有烟灰,衣衫凌乱,发冠不整,看着有点儿狼狈的样子。 昨夜那一场大火能够吓死人。 白渊也不比柳之裴好多少。 昨夜一得知灵堂走水了,他便赶紧冲出来,只见火光冲天,房梁噼里啪啦地掉下来,还有那些木头燃烧的声音令人恐惧。 当时,任凭白渊扯着嗓子喊。 里面也没能传出回应声。 谢似淮武功在他们所有人之上,在看到着火的瞬间,自己不可能逃不出来,唯一的可能是他不想逃。 池尧瑶也立在灵堂前看着。 昨晚她不应该同意让谢似淮一人守灵的,就算明面上同意,背地里也应该派人在外面盯着。 可事情不发生都发生了。 再说这些都没用了。 池尧瑶不再看灵堂,看向郡主府的下人,缓缓道:“昨夜你们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下人们纷纷 应道:“是。” 只有素心和孔常留下了。 素心上前想用帕子为池尧瑶拭擦她沾到的烟灰,池尧瑶慢慢压下了素心的手,转头望着某一个地方。 柳之裴、白渊等人也相继看去。 只见不远处有两道很显眼的红衣身影,楚含棠的小脸也是脏兮兮的,如小乞丐般。 她半扶着谢似淮坐在台阶上,而少年安安静静地靠在她肩头上。 楚含棠见他们看来,露出了笑。 少女的眼睛还是很亮。 池尧瑶也笑了,笑着笑着,落下了泪,哽咽道:“含棠。” 楚含棠还是笑着,“池姐姐。” * 昨夜,大火先是从纱幔烧起,快速地席卷,浓烟四起。 楚含棠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牵住自己的手,谢似淮坐在棺材旁边,闭着眼睛,仿佛对周围发生的事全然不知,地上的空瓷瓶说明了一切。 在下初雪那日,她曾给他的瓷瓶装满了药丸。 如今一颗不剩。 谢似淮还不省人事。 只能说他把药丸都扔掉了。 楚含棠没时间想下去了,迅速地从棺材里爬出来,“谢似淮?谢似淮?你醒醒。” 谢似淮眼皮一动不动。 楚含棠看着不断壮大的火势,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心急如焚,想先带谢似淮出到灵堂外面。 再晚些,他们可能都要烧成烤肉……不,是烧成一块炭了。 只是她一碰到他就险些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