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便提起过,九月份顾侯和舅父会入京述职。 “我记得,像顾侯这种级别的边关将领,是每三年回京述职一次。我从前在宫中,未曾见过顾侯,舅父也是十年不曾回京。只是不知,他们能在京城待多久?” 顾定安摇摇头道:“最多十日吧。夏州路途遥远,他们就算是急行军,一来一回也要将近一个半月。还要算上在京中停留的时间,和路上因某些意外耽搁的时间。虽然听起来好像在自夸,但夏州边境若无忠毅侯坐镇威慑,总是要担心出什么乱子,所以他们最多只能离开驻地两个月。” 萧懿龄点头表示理解。 狊乌特人自前朝时,便时时骚扰中原百姓。中原战乱、政权更迭时,狊乌特趁内乱,一度打到了中原腹地,夏州等地也被狊乌特占领。后来还是忠毅侯顾衡,也就是顾定安的父亲,将狊乌特人打退,收复失地,坐镇夏州,威慑外敌,才能坚守住大景边境。 然而狊乌特人总归是贼心不死。现下虽有苍隼部统一各部,又派来使团示好,双方还签订了互市条约。但跟狊乌特人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夏州军知道,他们的胃口绝不止于此。 因此,顾侯又怎么可能,安心离开夏州数月呢? 萧懿龄只是觉得可惜,从未谋面的舅父,好不容易入京一次,确实能停留十日。她有那么多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不知道说不说得完。 · 三日后,萧懿龄正与舒意芳交代事情,便接到了侍女通传。 “舒娘子,我记得上次生辰时,曾有下面的铺子送了几样新奇的技巧玩具。回头你找出来,送到襄王府上,就说是妹妹感激他赴灵华山相救之事。” “殿下,东宫来人了,还送了许多礼,说是多谢殿下搭救太子妃。这是礼单,请您过目。” 文杏上前接过礼单,放到萧懿龄面前的案上。她匆匆扫了几眼,都是些寻常礼品,绫罗绸缎,金玉首饰之类的东西。然而其中却有一样,吸引了她的目光。 缠枝牡丹纹玉梳一把。 这东西单独一列,放在礼单最末尾。不是最贵重的,却是最特别的。因为,萧承祐送给萧懿龄的第一个礼物,便是一把缠枝牡丹纹玉梳。 那把玉梳曾经是她最喜欢的首饰。没记错的话,现在还放在她的妆奁里。 萧懿龄问那通传的侍女:“东宫的人还在外面候着吗?” “是。那位管事说,殿下应该有话要他带给太子的。” 萧懿龄闻言不语。她沉吟了良久,然后吩咐文杏道:“我妆奁里那把缠枝牡丹纹玉梳,你将它拿过来。” “是。” 等了不到一刻钟,便见她跑回来,手里还端着个锦盒。 萧懿龄接过锦盒打开一看,正是那把玉梳。遂将它交给文杏道:“你把这锦盒拿给那位东宫管事,告诉他,这是我的回礼,太子看了自然明白。” 文杏领命而去,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往纸上写写画画的赵云袖,却在此时出声问道:“殿下真的决定了吗?” 萧懿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赵云袖叹了口气,“奴婢只是没想通,以殿下的才智,就算不战队太子一党,也完全可以与之周旋。何必要自断退路呢?” 萧懿龄又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 只是想到昨日与舅父相见时,得到的那些消息,她便无法组织自己这么做。也许就像当初设计利用茵支公主除去李钧时那样,萧懿龄自己也无法说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就好像…… 就好像冷静到了极点,整个人已经灵魂出窍,飘荡在京城上空。整个咸京城都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棋盘,萧懿龄俯视着众生,包括她自己,以这样的视角来掌控棋局,即便受伤也不会疼一般地出招,才会让整盘棋更加精彩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