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是故意将案子拖着,等祖父那边都准备好了,你才去激他,向皇帝呈上那份假账,然后你再将真账簿交出来……因为你知道,若是没有假账簿一事,祖父的罪过则可轻可重。宾州之事,他大可推说不知,最后说不定,只是一个失察之罪。可经过殿前那一出,便是在群臣面前坐实了祖父欺君。欺君重罪,可诛九族。你从一开始,便谋划到了今日局面。” “厉害啊,荣惠公主。” 萧懿龄见他一副“天下人负我”的样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不该劝。 李镜说完,沉默了片刻,从嗓子眼里洇出几声笑,又道:“顾将军,能否同你单独说几句?” 顾定安有些意外。 他与李镜二人最大的交集,莫过于击鞠赛那日,同他打了场球,又醉了回酒。除此之外,再无交情。 他一时没有想到,李镜为何要单独同他说话。 顾定安回头看向萧懿龄和萧承禃。 只见萧懿龄神色复杂地向他点了点头,道:“我们去外面等你。” 随后拉着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的萧承禃,一起走出了铁门。 · “顾将军,我没有力气了。你能过来蹲下吗?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见萧氏兄妹走远,李镜好似忽然没了力气,扶着铁栏滑倒在地。他坐在铁栏边,语气平静地请顾定安走近。 顾定安犹豫了一瞬。 李镜却笑了,好像有些无奈于顾定安的顾虑,问道:“怎么,我都已经被关着了,你还怕我杀你不成?” 顾定安当然不怕。就算是十个李镜加起来,也不是顾定安的对手。 他走到铁栏旁边,侧身半蹲,看着李镜道:“你想说什么?” 李镜问:“刚才她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顾定安无意听他故弄玄虚,再一次问道:“你,想说,什么。” 顾定安觉得自己并没说什么,可李镜却好像被他稳如磐石的态度所击溃。 他低头啜泣了两声,随即又抬头看向顾定安,眼神中多了些坚定的东西。 还不待顾定安分辨那究竟是什么,他便听到李镜说: “这些年来,她亲切地叫我三郎的时候,想的都是如何取我全族性命。顾玄,你如今同她走得这么近,你觉得自己又会是什么下场?” 李镜说到后面,语气逐渐尖锐,透着些令人不适的疯狂。 顾定安正想反驳,却见李镜突然伸手,五指一翻,便夺过了他藏在靴筒里的匕首。而顾定安反手想要阻拦,却被铁杆挡住。 顾定安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李镜,可却来不及说话,下一瞬,便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扑面而来。 飘着铁锈味的红色液体,在顾定安的脸上流淌,透过眼前的红,他看到那个曾经与他一起策马扬鞭的少年,缓缓地倒在他面前。 · 顾定安是杀过人的。 在大景与狊乌特的战场上,他杀过许多人。可眼前的这一幕,仍让他像个没见过血的新兵一样,愣在了原地。 李镜倒在地上,手里还握着那把匕首。他脖颈间裂开,露出鲜红的血肉。 刎颈而亡,这是最快,也是最血腥的死法。抹开脖子的一瞬间,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他面前的栏杆,和地上的稻草。 同样地,也染上顾定安的衣襟。 他站起身,任由那血液在他皮肤上流淌,在铁栏旁怔愣了片刻,才慢慢向外走去。 他们刚才说话的时间分明很短,可顾定安却觉得腿有些麻。 不必呼救。 因为那种用刀的方法,是必死无疑的。李镜,他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留下了他,又说了那番话。 可是为什么? 李家的案子还没有最终定案,他可能是不必死的。 为什么要急于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开? 又为什么是他顾定安? · 昭狱门口,阳光明媚得有些过分。 顾定安进去的时候,是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走出来时,却好像一个血人。 正午的日光至阳至纯,能洗涤一切罪恶。暖融融的阳光晒在身上,顾定安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萧懿龄却被吓得一愣。 “定安!”她跑过去,上下看了一边,确认顾定安没有受伤,这才舒出一口气。 可随即又反应过来,“这血……” 顾定安用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