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七,快抬走,别在这儿碍事。” 祝七正是当先泼第一盆水的人,他方才去端水,没听见死人那一茬,看是个美人,自以为懂了弦外之音,暗搓搓地问:“抬哪儿去?” 祝云海抬手就是一巴掌,喝道:“死人该扔哪儿,还要大少爷我教你?” 祝七点头应。 恰逢老夫人醒来,张口就是:“云川,我的云川出来了吗?” 老大心里偷笑,叫他老娘偏心那病秧子,这不应了天妒英才,这冲喜冲喜,直接把人给冲没了,不如干脆点,这死老太婆也叫老天收了去才好。 老夫人却攀着他的胳膊说:“你,你快去看看你弟弟。” “这……这房子都烧着了。” “你快去!” 祝云海磨磨蹭蹭,老夫人转过头来看着他,吓得他赶紧挤眼泪。但许是方才又喜又怒,如今愣是半点悲戚也没有,怕给人家瞧出端倪,老大立刻冲一旁的祝七劈头盖脸喝骂,好显出自己的焦急:“你小子,怎么干活的,水洒得到处都是,等你把火扑灭,我三弟都投胎了!” 老夫人一听,又厥了过去。 祝七正搬着心与的尸体,脚底打滑,立刻向前半跪。 祝云海抬腿就是狠狠几脚,踹在人心窝上:“叫你懈怠,叫你惫懒,我三弟要是没了,我要你陪葬,哇,三弟啊,我的好弟弟啊!” 祝七心里有气,对大少爷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把火气撒在新娘子身上。方才着急救火,要不是这个女人横在地上,自己怕踩着活人,至于摔倒么! 他心里不忿,扛着人,直接丢到了城外的乱葬岗中。 “喂野狗吧你!” —— 风过山岗,四面都是腐臭,天上盘旋的夜鸦落下来,去啄尸体的眼睛,那抹红艳艳的尸体却翻了个身。 祝七扛着人走了好几里路,路上颠簸,倒是把咽喉里的灰抖了出来,而那枚被当作“金子”吞服的芯片钥匙,并没有下坠至肠道导致穿孔感染,而是自动缩小,紧紧贴在胃壁上,所以,当他将人丢在荒野里不久,心与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我没有死? 她手撑着地面爬起,却因为断腿而踩滑,一脚踢开附近的草席。草席里裹着的尸体烂了好几日,白骨上挂着还没完全消解的碎肉,叫她吓得手脚并用爬出了乱葬坑,抱着附近的树呕吐不止。 指挥官014号放弃生命舱,跟着祝七出府,但半路路过祝家书楼,临时花了几分钟扫描完藏书,等他赶到乱葬岗准备解剖尸体取钥匙时,那个女人居然诈尸了,还拖着断腿走了老大一截路。 …… 命居然这么硬? 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就这么个弱不禁风的伤号,独行荒山,想死那还不容易,随便来一头狼,又或者失足摔个崖,亦或者遇见打家劫舍,总有一款死亡适合她。 然而,直到她走回梁家沟,上述设想都没有发生。 不然给她来上一刀? 可这样就违背了《宇宙文明公约》,他在012号面前发誓坚决拥护,不再随意杀害海洋星外文明生物,刚才选择祝府坠落,实属紧急避险。 太阳升起来后,指挥官014号测量了这个星系主序星的寿命,和来时的数据进行比对,发现自己的确在地球上,不过身处却是距离陨落落地一千多年前的古东方国家,且不谈基础科学的浅陋,光是贫穷一项,就足够杀死很多人。 心与艰难地爬回家,坐在榻上,用木棍将腿固定住,随后拆了两块堵风的窗板,压在后背,将裙裾撕成布条,作为绑带艰难地固定胸骨。 余光扫见正用嘴巴拉紧布条的女人,跟人赌了两把,正回家拿本钱的梁父,吓得去了三魂七魄:“你,你怎么回来了?” “死了。” 心与抬起眼眸,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谁死了?” “祝府三少爷。”她又伸出三根手指。 梁老头一听,两耳嗡鸣,喉咙窜火,赶紧把门关上,紧张地问:“怎么死的?怎么突然就……先前不都挨过了冬,这还没到最热的三伏天,那些半截入土的老头老太婆都没……你说,是不是你干的?”他想起什么,从床后捡出些个破瓷片,扭着她的手,将她摔在地上,冷笑道,“好啊,我就说这碗怎么少了一块!” “不是我!” 心与摇头。 她两手比划解释,却没张嘴说话快,梁老头失去耐心,狠狠给了她一个嘴巴:“你个赔钱货,要害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