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沈老爷在同僚那儿小酌了两杯,带着淡淡的酒味回了府。 他惦记着沈春娴的事,一回来就往钱夫人那边去,结果看见钱夫人屋里灭了灯,整个院子乌漆麻黑的,下人蹑手蹑脚的在外面走动。 沈老爷见状也不禁放慢了脚步,轻声问道:“夫人呢?” 下人道:“夫人今日见了曹家,曹家这些人不知礼,对夫人出言不逊,夫人气的头疼……气病了。” 沈老爷愣了愣,又细细的询问了经过,语气已然微怒,扭头往书房走去。一路上心思几转,等到了书房,沈老爷已经嘴唇颤抖,手上的青筋突起。 他对曹家原本就很瞧不上,所以曹家上门,他也特意避开了。要不是沈春娴实在是毫无丁点可取之处,在他心里宛如一个包袱,沈老爷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曹家成为他的备选女婿的。 而现在,因为嫁妆少,沈春娴居然连曹家也不要! 这对一身傲骨的沈老爷,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虽然没有人敢打他的脸,他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把沈春娴嫁出去就如此困难了,若是以后再被人休弃回来,他简直不敢想象! 几分酒意中,沈老爷冷着脸想到了当年,沈春娴的娘得了还在世的沈老夫人的青眼,算她的八字说有福,才迎了她做妾,后来沈老夫人又算沈春娴的八字也有福,至今没看见福在哪。 沈春娴的性子和她娘真是相似,这种性子做妾就罢了,做正妻懒成这样真是叫人贻笑大方。再想想她娘进沈家的时候已经快二十了,极有可能也是难嫁的原因。 沈老爷是绝不可能叫沈春娴到小门小户里做妾的,如果有这种事情发生,他会立刻化为祖宗牌位中最年轻的一个。 沈老爷打开紧闭的书房门,外面虫子的鸣叫传了进来,他喊了声:“朱介!” 管家朱介不一会被叫过来,“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沈老爷:“库房里我娘当初留下的那些东西,点些能带走的出来,再到公账上,提五千两出来,还有家里的房契、田契,也找些能带走的出来。” 朱介傻眼了,“老爷,咱家的房契和田契大部分都在夫人那管着,要动这些,夫人肯定要过问的。” 沈老爷:“……罢了,田契和房契明天再去和夫人要,今天先把其他的点出来,明天夫人要是问,就和她说,这些都是给小五出嫁带走的。” 朱介傻傻的站在,揉了揉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这才晕晕乎乎的出去准备。 忽然,又被沈老爷叫住了,沈老爷犹豫了一下,说道:“夫人头疼,应该请了大夫了,你再去看看大夫还在不在,要还在,领着大夫去给小五也看看身子。” 朱介已经领会不了沈老爷的意思了,询问道:“老爷,五小姐身子一向健康,咱们要大夫看什么?” 沈老爷:“看看小五是不是身子虚了,要是没虚,到底是为什么那么嗜睡。” 沈老爷想到沈春娴从小到大,因为懒和嗜睡给他出过的丑,语气冷硬了不少,“你再给她带两句话。” 朱介从书房离开,先叫人去找钱夫人那边的大夫,自己亲自开了库房清点东西,动静被不少下人察觉,聚在库房外打听发生了什么。等知道了是沈老爷吩咐给沈春娴清点出嫁妆,一个个都是开了眼的表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五小姐是家里的心肝呢,半个库房都要被搬空了。 这些东西,除了家里原本的积攒,还有就是过世的沈老夫人留下的家底,动的主要就是这部分,且需要细细分辨能带什么,不能带什么。 例如沈老夫人生前最喜欢的一对珍贵如意,沈老爷现在没想起来,可往后他要借物思念母亲的时候,一找却发现被沈春娴带走了,当然是不太好的。所以朱介细心的拉出来一个很长的单子,排除了类似玉如意之类的东西,剩下这些都是他觉得可以带走的。 再有就是,太过贵重的也不适合被沈春娴带走,不然钱夫人不免要心疼。 太轻,全是便宜货,更是不合适的。先不说沈家库房里没多少这类东西,更重要的是,朱介有点洞察到了沈老爷给五小姐那么多嫁妆的意图。为了帮老爷排忧解难,朱介清点的时候十分慷慨,所以等清点完给五小姐的嫁妆,已经一个时辰后了。 他又找账房提了五千两银子,带着从钱夫人那边截来的白胡子大夫,以及嫁妆,浩浩荡荡的往沈春娴的小院里去。 院内,沈春娴趴在桌子上,笔从手里滑落,不自觉的眯了一会。青色的袖子底下压着一张宣纸,上面写满了规整的字。 朱介由五小姐身边的丫头带着进来,刚开始还以为五小姐转性了,居然在写字!走进一看立刻汗颜,原来是一张记载菜谱的纸,看五小姐的样子,像是正在研究菜谱。 朱介假装没看见五小姐迷迷糊糊的样子,侧身让她看见外面正抬进来的嫁妆,又把装着银票的盒子递过来,“老爷让您收着,将来跟着您一起出府。还有田契和地契,今个来不及拿,等明天我再送来。” 沈春娴细眉挑起来,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这才抬头看看外面源源不断抬进来的东西,惊愕的问:“我爹疯了?” 如果不是疯了,怎么弄来那么多东西给她?还是说他病的快要死了,准备分家产了?那也分不到她这个女儿身上啊。沈春娴费解的咬住了笔杆,眉心浮现几分深思。 朱介:“ 小姐,这些是老爷给你准备的嫁妆,要是让老爷听见你这样说,必然大发雷霆。” 沈春娴默默无言,视线在钱和嫁妆上转了几圈,眼神里多了点高兴,毕竟,谁会不喜欢钱呢?不管沈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