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天边的云霞,似晕染成片的脂粉,流光溢彩。 在前一蹦一跳的白禾安,身着粉荷色对襟半袖,脑袋后是一对随之跳跃的时新蒲桃髻,小模样着实可爱。 “羊牴角,蚁围穴,□□拦路大雨到……” 奶声奶气的歌谣声音随风飘来,在后的白君南,满目慈爱,视线从俏皮的背影上移,疑惑地望向天空,喃喃道:“看这天色,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 白禾安纵深一跃,矫健地落在靠岸停泊的小船上,惹得小船左摇右晃,荡起一层层水波。 白君南惊得疾呼:“禾安,可不许在水上顽皮!” “阿耶,快些上来!”白禾安撸起袖子,笑容灿烂地招呼:“我们快去给阿娘摘莲蓬吧!” 白君南摇头轻笑,跨步踏进船中,执起双桨,悠悠地划了起来。 夕阳下,水波荡漾着小船悠悠进入连片的荷花中。 田田荷叶,送来清爽甜淡的香气。 今年盛夏,京城格外炎热。 白君南不忍身怀六甲的柳柔儿在长安忍受酷暑,便选了个风朗气清的清晨,带上爱妾爱女,来到玉熙山庄避暑。 小禾安是个闲不住的! 一行人刚到达山庄,还未来得及安置,白禾安嘴里便嚷嚷着要给阿娘摘莲蓬烹糖水。 柳柔儿对女儿娇宠,有求必应,嘱咐郎君要照看好女儿,早去早回。 白禾安没有城中世家小姐们惯有的娇纵气,性子活泼伶俐、天真浪漫,最得白君南宠爱。 白君南将所有贴身护卫都留在玉熙山庄,适才与女儿一起到了玉熙湖边。 于碧波荡漾间,白君南满目宠溺,只觉得小禾安的一举一动都是极可爱的。 “啪嗒”一声,白禾安用力折下一朵莲蓬,骄傲地举在白君南面前:“阿耶快看!” 白君南正要不吝赞美,却见小禾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惊恐的目光直指玉熙山庄的方向…… 白君南倏忽回头,只见玉熙山庄的位置烟炎张天,火焰与霞光连成一片! 不好!出事了! “禾安,快坐稳!”白君南神情严肃,抓起手边的桨叶,调转方向,往岸边划去。 白君南抱起白禾安跳上岸,一路狂奔,在半道上遇到前来报信的近侍。 近侍牵来两匹马。 白君南翻身上马,将白禾安紧紧护在怀里,呵斥道:“为何不留在庄子保护姨娘?” 近侍欲言又止,眼神闪躲,低声答了一句:“三姨娘被刺,恐怕……” 白君南低头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小禾安,咬紧牙关,策马赶回玉熙山庄。 层层乌云随着风飘来,绚丽霞光被持久不熄的火光取代。 玉熙山庄被血洗纵火,财物洗劫一空,只剩下伺候柳氏的杨婆子一人。 躲在暗处的杨婆子见白君南抱着白禾安匆忙而至,哭天抢地大喊:“侯爷呐!侯爷!娘子在屋中……” 白君南将白禾安交给杨婆子,不管不顾冲进火光燎燎的屋内! 近侍心惊,拼死跟了进去。 通红的火光照映着满地血泊,似乎连成了一片,是满目疮痍的红色。 血泊之中,躺着横七竖八的侍从,烟火空气中充斥着呛鼻的血腥之气。 白禾安的目光落在一名姿势怪异的侍女身上,越看越心惊,害怕极了,吓得嚎啕大哭! ………… 一刻钟后,白君南瘫坐在地,怀里紧紧抱着从烈火里抢出来的妻子柳氏。 原本娇艳如花的柳氏,口鼻烟黑,皮肤泛青,已经没有了生机。 白君南难以接受,半个时辰前还言笑晏晏的柳柔儿,竟然就这样撒手人寰! 他额间的青筋鼓起,似丘壑一般,眼眶里的泪水抑制不住,簌簌落下。 告别孩提时代,这是白君南第一次流泪。 他曾发誓,要不留余力爱护柳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小心翼翼将柳氏安置在廊下,一把抽出腰间的龙泉横刀,直指伺候柳氏的杨婆子:“为何你没在柔儿身边伺候?!” 杨婆子身子轻抖,下意识避开那寒光凛凛的刀尖,但手上不忘轻拍安抚正啜泣的白禾安。 杨婆子眼泪婆娑,用撕裂沙哑的声音解释道:“娘子身子疲乏,说要小憩一会儿……让奴去烹些羹粥,说禾安小娘子归来要用……” 说着,杨婆子似乎想起什么,越发觉得委屈,带着哭腔道: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