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说,老魏摇摇头,也不多说什么便走了。 江闰满心满眼都是愤恨,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烧着,几乎要把自己烧化。 可是很快,这些热便被冰冷的现实浇得透心凉。 日日与老鼠为伍,一日三餐都是冷馒头,有时是冻馒头。 就这么吃了两顿身体便受不住,江闰只觉得肠胃里一气贯通下去,里面有条电钻在敬业工作。 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睡觉也难,晚上冷的吓人。若不是衣服厚,江闰觉得自己怕是已经冻死了。头一天还觉得稻草有些脏和排泄物的味道,第二天便窝在稻草堆里缩成一团。 其实这些都可以忍受,最令人难以忍受的莫过于如厕。 一间牢房住的人数不等,或许刚过年的原因,里面人还不多。江闰住了个“单间”。 牢里是没有厕所的,有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恭桶。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洗礼,从里到外甚至连桶下的地面都渗透着脏污。 江闰一开始活动在离它最远的地方,第二天却迫不得已接近。 四面透风的牢房不分男女,江闰实在做不到大庭广众之下如厕。只能等夜晚人都睡了,再小心翼翼解决。 就这么不到三天,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也憔悴了一圈。什么体面都没了。 好不容易在萧府养起来的二斤肉,全交代在牢房里了。 正月十二,江闰已经在牢里呆了两天两夜。她已经学会了与老鼠共处,也学会了应对不知何时突然袭击的肠胃绞痛。 这天,也是她与赵修缘约定交货的日子。 牢房里有一扇通风的小窗户。若是天气晴好,正午时分便会有一束珍贵的阳光恩赐般撒在牢房里,照亮一本书那么大的地方。 江闰左右无事可做,便捡了牢里的小石子在这点阳光里作画。 画一只小小的老鼠趴在窗户上看风景,窗外是阳光明媚的天空,身边事清透光亮的玻璃。 墙壁是天然的画纸,一个尖锐点的小石头就可以覆盖所有绘画需求。甚至比毛笔还要好用许多。 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挥毫泼墨,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创作。 画的是远山重叠,层峦叠嶂;画的是丛林密布郁郁葱葱。其间还有大河穿行而过,两岸潮平疏阔。 老魏又来送饭,依旧是一个带着冰碴子的冷馒头。 江闰顺手接过来,一口咬掉三分之一。 “怎么样,你若是想好了,我白给你跑一趟都行。” 他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毕竟那萧府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替大户人家办事哪里就能吃亏了呢。 江闰摇摇头,忍着肚子的疼痛惨白着脸。 老魏摇摇头:“真是不识好歹,回去吃饱穿暖不比什么都强。哪里再去找这么好的人家……” 江闰突然想起与赵修缘的约定来。 “麻烦你,能不能替我去一趟西街的修缘书屋。那老板是我朋友,你与他说江闰有难,看他能不能帮忙。” 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任谁也知道,一个普通的书店老板没什么能与大理寺少卿抗衡的。 老魏转了转眼珠子,笑得裂开一嘴大黄牙。 “你不早说,既然还有朋友,那就没到绝路。你等着,我替你跑一趟去。” 说着就提着桶离开了。 丝毫不顾还有没吃上饭的犯人,三下两下就不见了。 老魏收拾好饭桶,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尘,抬脚就走,生怕晚了一般。 可一看方向——分明不是西街。 而是萧府。 王林正给萧恒禀报生意进项,门外小厮过俩通传说外面有个满嘴黄牙的老头找王大人。 说是监狱里来的。 萧恒听了,放下手中正在验算着的进账。 冰冷的声音响起,头也没抬:“叫他进来说话。” 小厮领命下去,王林有些不解。 “将军 ,一个狱卒。我去见就是了,怎还让他进来?” 萧恒没回答,接着低头验算。 不一会儿,小厮便带着老魏进来。见了大人自然要跪拜,却不想萧恒发了话。 “不用了,只说你带了什么话来。” 连跪拜都不用,王林心里想,上次这么着急听一个消息还是在边关,军情十万火急的时候。 老魏一张嘴,大黄牙上下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