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是她不能去的呢? 她又塞一口西瓜进嘴里,抚摸着盛武杰的脸颊,轻声问:“那司令的根树,也在北岭吗?我怎么从没见司令提起过?” 盛武杰浓郁的双眼里满是淡淡的哀愁。他勉强扯起笑,答道:“我其实生在沈城,所以树种在那里,不过现在已经砍掉了。我父母......”他顿了顿,看了眼盼儿,低下头去,大约是晚风把他也吹冷了,整个人有些蜷缩的模样,“我父母,死在海上,找不见...找不见尸骨。有人带回来一捧土,说是要当我父母的骨灰,让他们下葬。男人下葬,得砍根树,可若父亲的根树被砍了,他就真的死了,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北岭的习俗,都觉得从小陪伴的根树能道出主人的命运,枝繁叶茂,说明了人健康长寿,若被砍掉,是不吉利的象征。 盼儿蹙眉,说:“司令也信这些?” “心里害怕的东西,不得不信。”盛武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 “然后呢?”盼儿似乎猜出来盛武杰做了什么,“不想砍父亲的树,所以你把自己的砍了吗?” 盛武杰稍稍愣神,似是沉浸在旧时的回忆里出不来,好半晌,才抬头轻笑说:“那棵树当时小,不过还好捧回来的土也不多,拿小树一装,刚刚好。树砍完,我确实病了一阵,不过你看,现在都好了。” 父亲的树还在,小武杰最后一点念想,也就不会湮灭。如若不是这么点念想,他不会是今天的模样。所以在他眼里,以自己一棵树换下父亲的,值当。 眼前这一脸的倔犟,盼儿估计幼时的他更加我行我素,她觉得自己似乎都能看见他小时候的模样,哭得直冒鼻涕,跌得鼻青脸肿还要硬说自己没事。 这犟驴模样,怎么还挺招人心疼的呢? 盼儿怔怔地抬手,学着盛武杰平时的样子,也把他搂到自己怀里,双臂绕过他宽阔肩膀,两只手都无法完全将他环住。 “司令不难过了哦。”盼儿摸着盛武杰后脑勺,轻轻安慰,大高的个子硬被盼儿按住,得弓着背才能把侧脸靠到盼儿肩上。 大地转凉,抱在一块好取暖,盛武杰这么个缩成虾米的姿势,倒也不觉得委屈,两个人无言地抱着,盼儿带着他轻轻地摇晃,直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窸窣的声响。 盛武杰反应极快,即刻掏枪,手的动作甚至快过了眼睛,尚未转头,枪口已经瞄准了声音的来源。 “别别别司令!是我是我!”是黄高飞在求饶。 这混犊子竟然在远处偷看他们!盼儿赶紧撤去怀抱,躲到一旁。盛武杰插腰站起,语气严肃,拿着枪口指挥,恶狠狠地说:“看是吧?来,过来,给我看个仔细,今夜不用回营,直接给我睡这儿。” 黄高飞从低矮灌木里出来,身后还跟了个同伙,是赵副官,一脸蔫了吧唧的样子。两人走到近处,赵副官伏地求饶:“司令饶命,老黄头吃饱饭了没事干,咱们什么都没听到哇。” 黄高飞也跟着附和,语气却是言不由衷:“司令,饶命,司令......噗...噗哈哈哈...”他盯着盛武杰的耳朵,话讲到一半,忽然憋不住笑起来。 朝盛武杰叫板的偶尔有,可嘲笑的实在没见过,盛武杰生疑,顺着他们的眼神,摸到了自己耳朵上头,发觉盼儿给的那朵小花依旧在那里摇曳生姿。 “司令带花,真,真好看,哈哈哈哈哈...”黄高飞第一个没憋住,边笑边逃,浑厚的笑声在山野间不怕死地回荡,盛武杰恼羞成怒,追上去给他胖凑了一顿。 盼儿盘着腿,远远看着他们在月光下闹着,也笑出声来。月光恬静,山头却满是生机。 *** 那夜后来,盼儿朝盛武杰取经,问他为什么百货公司的人分明说好了来拿货,却不执行,不论盼儿如何交涉,都拒不理会。照盛武杰的话说,一切还得从王夫人身上入手,王夫人这样关照百货公司,无非是教盼儿认清,是谁给了她这一切,谁才有最终话语权,盼儿不该和百货公司谈,而是该去找王夫人。 盛武杰又说要去替她谈,不消说自然是被拒绝了。 于是在夏至的那一天,盼儿打听到王夫人会在沈城,便匆匆地赶去拜会。正如盛武杰所说,王夫人确实是有意为难,盼儿好说歹说,端茶倒水,叫了好几声干娘,才让王夫人松口。 不过所谓松口,也不是要给盼儿好日子过的。 原先让出去的三成利,现如今要百货公司的人来运输,王夫人一要就是六成利,并且要盼儿把配方写出来,交给第三方一位什么叫 “律师”的人保管,说是万一盼儿有个三长两短,这生意不能就这样断了,配方只会在盼儿有事的时候拿出来,平时是绝对不会偷看的。 字面意思,盼儿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