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已经没有力气再应付她的母亲大人。 顾女士念叨了一会迟迟得不到回应后猛的吼了一声:“跟你说话听见没,你是聋子啊?” 头在栏杆上不断磕碰着快睡着的苏一一下子惊醒了,但脑子还是蒙蒙的,一时间忘了换乘站的名字。隐约记得要坐个三四站吧,想着有换乘的站点报站的时候会听到的。“大概再有个两三站吧,等快到了就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知道,我是问你哪个站下!” 顾女士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车厢里。 苏一埋了埋头,恨不得整个人缩进围巾里。从小到大,顾清都是这样不顾及任何苏一尊严的,在公共场合责骂。 “ 我说了,待会快到站的时候播报换乘就是了,我记不住地名,但听到就知道了。之前也给你看过路线了,你不也没记住吗,跟着我走就好了,干嘛非要知道是哪个站呢。”苏一也有点不耐烦了。 到西直门要下车的时候,苏一看到顾女士跟着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但苏一等地铁门关上都没看到顾女士跟着出来。 苏一无奈。这么多年顾女士的脾气一点没改,不是把苏一关在门外就是扔下苏一在大街上开着电瓶车就走。苏一还记得她十岁生日那年,顾女士带她去一个新的理发店,顾女士懒得停车,让苏一去店里问要不要排队。苏一因为怕生胆小,不敢一个去,顾女士就留苏一一个人在马路上哭,潇洒的骑着车走了。 拨给顾女士的电话无一例外均被挂断。比起苏一,顾清更像个会无理取闹的小孩。苏一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愤怒、无奈还是可怜。她别无他法只好坐了一站地铁回去,能找到顾女士是最好的了,找不到的话,她也没有办法。 往回坐一站,站台前空无一人。苏一又等了一趟回西直门方向的车,一站很快就要到了,苏一却在人声鼎沸的地铁里睡着了。等苏一醒来的时候,广播里的站点已经是她从没听过的地名。 2号线是个环线。就这样,周围的人来来去去,苏一坐了整整一圈,等再听到西直门的时候,她才从座位上起来。出了地铁站,苏一抬头,天已经全黑了。一股悲伧的感觉袭来,就好像人午睡一不小心睡到了傍晚,醒的时候觉得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样的孤独。 苏一现在也是一样的感觉。今年北京的冬天并不是很冷,来之前特地买了长到脚踝的羽绒服却并不常穿,但全身上下也没有一处是暖和的。 苏一以为顾女士早就回来了。回到出租屋,灯并没有亮着。 打开手机,仍只有之前拨过去被挂断的记录。 苏一换上睡衣,钻进了被窝,连头也埋的严严实实。在即将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苏一坐了起来。头微微的垂着,看着手机屏幕上顾清两个字许久,终是又打了一通过去。 这回接通了:“回来的路怎么走!” 苏一在心里叹了口气,回道:“你在哪啊,地铁站吗?” “...... 要不你在那等我,我来接你。” “不是,我出来了,我也不知道在哪,你就告诉我怎么走。” “......我不知道你在哪个方向啊,那你开地图看一下呢?” “我不会,我要是会看我还用得着问你啊?” “嘟嘟嘟嘟.....” 这通电话终究还是被挂断了。 顾清女士一直是这样,询问也永远是以句号结尾的质问。年纪没有很大,却不愿意学习使用电子产品,苏一在国外的时候顾女士一个人在家也是会用手机里的地图app的,但只要苏一在家,无论苏一教了多少遍,顾女士就会理直气壮的说不会。 之前苏一也问起不是手把手教着操作过很多次吗,总会被顾女士一句“ 不会就是不会,教都不愿意了,你个没良心的,就这么看不起你妈?”给呛住。 苏一过了很久才明白,与其不如说她不愿意学习日新月异的电子产品,不如说她不愿意承认,她的生活是倒退的。没有结婚前的顾女士意气风发,住在魔都的姨妈家念书,父亲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包工头,住上了那个村第一栋三层楼房。在顾女士的心里,她多少算个说一不二的大小姐。而婚后的顾女士被她的丈夫嫌弃脾气不好,在外工作的丈夫也在见识了花花绿绿的世界后愈发觉得她不可理喻。顾女士便把所有的怨气撒到了苏一身上,无时无刻不有的谩骂和暴力从苏一记时起就存在了。 苏一只好猜测着顾女士可能在的路口,给她截图了几个路线发过去。 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苏一在床上翻来覆去,看着时间一点点流过,迟迟没等到顾女士回来。有些担心,刚想穿衣服去找顾女士,就听到门外终于传来开锁的声音。苏一这才安下心来,躺回了被窝,佯装睡着了。 顾女士知道苏一没睡着,进来就嚷嚷着:“